了,我下意識的轉頭看了劉輕寒一眼,卻見他神情凝重,但沒有多少意外的樣子,立刻明白過來:“是你報的信?”
他也看了我一眼,平靜的說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
我倒忘了,他畢竟是朝廷的臣子,裴元豐在西川娶親,於公於私都是一件大事,他既然已經到了成都,就不可能一點風都不透給皇帝的。
正說著,裴元豐已經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吳彥秋一見他,立刻畢恭畢敬的拱手行禮:“拜見齊——”
“不必了。”
裴元豐一抬手,攔住了他的禮,也截住了他的話:“我已經不是你們的主子,不必行這樣的禮。”
“殿下……”
“我說了,我已經不是你們的主子,也不必稱呼什麼殿下。”
“這——”
“叫我公子即可。”
吳彥秋只愣了一下,立刻從容的笑道:“那就告罪了。”
我在旁邊,看得暗暗讚歎。
要說這吳彥秋,身為常太師門下的高足,即使在常晴做了皇后的頭幾年,也一直沒有什麼動靜,而直到傅八岱他們入京之後才稍微有了動作,可見其蟄伏之深,但今日觀他的言行舉止,也不愧是太師的得意門生,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到了西川,到了顏家,都做不到這樣的不卑不亢,從容淡定。
從另一方面也看得出,裴元灝讓他來,是給常家一個機會。吳彥秋出使西川,這是天朝立朝以來的第一次,只要不損不折,都是大功一件。
顯然,太師大人的一些力量,用起來了。
我看著劉輕寒淡淡的眼神,心裡也多少琢磨出來了,他把裴元豐成親這件事上報了朝廷,而我和裴元修的動向,只怕多少也要寫上兩句,不言私事,僅就如今三足鼎立的局面,朝廷也不可能放任江南的勢力跟西川聯絡過密,讓吳彥秋來,除了賀喜,自然也有別的用處。
想到這裡,我下意識的回過頭,對著還站在人群中的裴元修使了個眼色。
他已經牽著離兒的手,並沒有太大的動作,也對著我點了一下頭。
幸好,吳彥秋現在的精神都放在裴元豐身上,微笑著說道:“今聞公子大婚,我家主人特地備上薄禮,望公子笑納。另祝公子賢伉儷永結同心,白頭到老。”
說話間,他一揮手,跟在身後的杜炎捧著一隻很大的錦盒走上前去。
明明知道躲不過去,可我還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身旁的劉輕寒卻是往前走了一步,翹首去看盒子裡的東西,倒是正正擋住了我。
雖然被他擋住了,但眼看著裴元豐伸手去輕輕的開啟了錦盒,我還是忍不住想看看,到底裴元灝送來的是什麼賀禮,尤其聽到站得比較近的幾個客人發出了低聲的讚歎,就更忍不住翹首去望。
正好這時,裴元豐慢慢的從盒子裡拿出那件禮物,輕輕一抖。
頓時,眼前閃過一片絢爛的流光。
在他手裡的,是一塊青綠色的方形織錦,四周是用金銀線織就的祥雲的圖案,線條流暢,色彩斑斕,既精緻華美,又端莊厚重,而錦帛中間織的是一幅鶺鴒圖,工藝精湛,織得栩栩如生,尤其鶺鴒身上的羽毛,竟然是用白孔雀身上的毛捻成線,穿上無數清脆且薄如蟬翼的玉片織就!
好精緻的鶺鴒玉帛圖!
我默默的看著那張玉帛,一時間沒有說話,倒是大廳裡的那些客人們,發出了讚歎聲——
“這玉帛真是精美。”
“是啊,看那織工,巧奪天工。”
“不愧是……啊!”
大家都議論紛紛,這時,顏輕塵慢慢的上前,牽起玉帛的一角細細的看了一會兒,然後笑道:“好一幅鶺鴒玉帛圖。”
玉帛……鶺鴒……
我看著裴元豐的臉色,多少有些沉了下來。
在場的人,只要知道這幾者之間的關係,都已經明白,這份賀禮的意思了。
這算是我第一次看到,裴元灝向一個人這樣示好。
雖然,他們兩個人是同父異母,因為有著同樣的理想,所以即使在感情上也許並不親密,卻是皇室中少有的能走得比較近的一對兄弟,也正是因為如此,裴元豐離開朝廷入西川這麼多年,直到現在,還沒有一份正式的皇命將他天家皇子的身份廢黜,所以現在,吳彥秋見了他,仍然要口稱一聲“殿下”。
這,也的確是裴元灝給他的極大的寬容了。
可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