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不敢去想象,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我會如何?
也許……不,我不會尋死覓活,因為我還有離兒沒有找到,因為我的生命裡,也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只是——
抬起頭來,看著窗外飄飛的鵝毛大雪,那徹骨的寒冷還在侵襲著人的每一寸肌膚——如果他真的出事了,也許我什麼都不會做,還是會按照我要走的路,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只是,我生命裡的這場雪,再也沒有可以融化的一天。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淡淡的笑了一下。
這一笑,說不出的酸楚,卻也是說不出的幸運。
他沒事,他沒事!
不過這個時候,我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抬起頭來看著吳嬤嬤,她剛剛跟我說的是——受傷的並不是劉大人,那受傷的是誰?
“嬤嬤,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見我這樣正色的發問,吳嬤嬤也沒有再說別的,平靜的道:“聽說今天劉大人的馬車輪子被人拔了軸,正巧在城郊出事,差點連人帶車都翻下山去。”
“啊?!”
雖然已經知道輕寒沒有受傷,但聽到這件事還是不由的心驚,只一想當時的場景就讓人冷汗直冒,微微有些發抖的:“這麼危險,那他是怎麼——”
吳嬤嬤又看了我一眼:“聽說,長公主跟去了。”
“啊?”
這一回我的脖子都有些僵硬了,抬起頭來看著吳嬤嬤,她慢慢的說道:“詳細的情況還不知道,只聽傳聞,是長公主把他拉住了,劉大人沒事,可長公主受了傷。”
“……”
裴元珍!
這個名字在我的心裡像火苗一樣燃了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感包圍著我。
當初從拒馬河谷上來,輕寒和她那樣的決斷,以及之後這些日子,再也沒有了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的訊息,我都幾乎慢慢的遺忘了她,以為她就此淡出輕寒的生命,也不會再對我們有任何影響。
我卻想不到,她竟然……
我的臉色慢慢的陰沉了下來,一陣風吹開了虛掩的門,卷著雪花吹進屋子,一下子將稍微集聚了一點的暖意都吹散了,看著我蒼白的臉色,吳嬤嬤走過去小心的將門掩了起來,又走回到我面前。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開口,聲音黯啞著:“現在呢?”
“人已經送回來了。”
“傷得重嗎?”
“倒還好,聽說看起來只是一些外傷,但長公主也是金枝玉葉的,受不得這樣的苦,痛得人不清醒了。”
也就是說,痛昏過去了?
那麼,剛剛在露臺上,玉公公跟裴元灝說的“並無大礙”,說的就是她了。
我的聲音越發的沉:“誰送回來的?”
“……劉大人,和那些護衛一起。”
“……”
“訊息,還不算傳得太開。”
“哦?”我不由的鬆了口氣,看見吳嬤嬤說道:“長公主到底還未出閣,她這麼——這麼跟著劉大人,說出去名聲也不好聽,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
知道的人不多,但並不代表沒有人知道。
連吳嬤嬤都能得到訊息,別的人自然就更——
不過,我現在擔心的倒真的不是這個,而是這件事本身。
裴元珍竟然為了輕寒而受傷。
也就是說,她並沒有打算放手。
甚至,她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強硬了,不惜付出自己。
我才發現,自己剛剛有些虛軟的腿並沒有好起來,相反那種虛脫的感覺更甚,幾乎讓我呼吸都紊亂了起來。
我和輕寒的路,原本就很難,這樣一步一步的艱辛,已經再也經不起什麼破壞了。況且——
不知為什麼,回想起在露臺上,裴元灝知道了這個訊息之後,那種平靜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和後來一直抱著我看雪景的那種近乎快樂的心情,讓我越發的不安起來……
這天晚上北風捲著雪呼嘯了整整一夜,我也躺在床上,睜大眼睛望著光影忽閃的窗戶,望了整整一夜。風終於停了,還沒到天亮的時候,可窗戶上卻是透著大亮,起身披衣走過去推開窗一看,就看到了滿眼的雪白。
這場大雪,將之前已經掃清的路,又掩埋了起來。
雪映著屋簷下的晃動的燈籠,反射出了淡淡的光芒,雖然還不到天亮的時候,卻已經有些小太監抱著掃帚過來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