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聳兀�
這一刻,我覺得寒意彷彿千萬根尖針,一下子扎進了我的肌膚,四肢五體,冷得我連痛都忘記了,只不停的顫抖,顫抖得好像全身的骨頭都要碎裂一般,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傅八岱:“所以,你是想說,這對我來說,只有一個選擇,對嗎?”
他沒說話。
但我已經明白,他到底要說什麼了。
如果劉輕寒不是一個隨波逐流,苟安避禍的人,他就不會跟我走,而會堅定的留下來,完成他的夢想,去解救眾生的痛苦。
這樣的他,正是我所愛的。
如果他是一個隨波逐流,苟安避禍的人——
我怎麼可能愛這樣的人?
我又何必要他跟我走?
想到這裡,我突然笑了起來,可眼中,卻全是淚。
原來,我走了這麼久,卻反倒讓自己走進了一個進退維谷的選擇裡。
其實,如果不在乎,只是這麼一輩子,誰都可以。
偏偏,我在乎。
這個時候我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覺得滿腹的酸楚,卻沒有一個字可以傾訴,傅八岱一直這麼平靜的站在我面前,這個時候重重的說道:“輕盈,天下之亂,避無可避,逢此亂世,好男兒當任己責!”
我覺得有些窒息得難受,又伸手扶著柱子,哆哆嗦嗦的讓自己靠在上面,身體感覺到的冰冷這個時候也真的什麼都不算了,反倒讓我冷靜了下來。
天下之亂,避無可避。
好男兒當任己責。
回想起在吉祥村的日子,他睜大一雙澄清而明亮的眼睛,跟我認真的分析南方之亂,分析稅制的樣子;回想起河谷的谷底,他認真,還帶著一絲羞赧的告訴我,他對南方有一份責任的樣子;回想起那些年……我不在他身邊的那些年……
原來,他真的已經走到太遠的地方去了。
我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比起記憶中已經蒼老了許多,卻還屹立不倒的這位老人,一時間感慨萬千,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沉默了許久,我開口有些沙啞的道:“先生。”
他一震,這個稱呼彷彿讓他想起了什麼,一時間竟也無言,微微睜大無光的眼睛望向我。
“你說得對,逢此亂世,好男兒當任己責。”
“……”
“我不是個被教壞了的學生,我是個沒有學好的學生。雖然知道會有大亂,可我——我還是想找到我的女兒,帶著她苟安避禍。我……”
我不想許多年之後,我的離兒回憶自己的母親,連一個模糊的身影都沒有。
這時,傅八岱挺了挺腰背,臉上也帶著一分凝重,沉沉的道:“輕盈,南方之亂,比老夫預測之期,已經晚了五年。”
“……”
最後加重語氣說的那四個字,讓我一陣戰慄,就看到他哆嗦著抬起手朝我伸過來,我原本想要伸手去接著,可一動,卻又停了下來,只看著那隻消瘦得近乎枯萎的手慢慢的抬高,一直摸索著伸到我的頭頂,然後輕輕的撫了一下。
“你——已經做得很好!”。
離開集賢殿的時候,臺階上的雪已經清掃乾淨了,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腳步踏在冰冷的石階上,在空曠的大殿裡傳來了寂寞的聲音。
我沒有回頭,只是僵冷著,也堅持著,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走到馬車邊,他們都還在等著我,水秀急忙迎上前來,看著我蒼白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十分擔心的道:“大人,怎麼凍成這樣,你的臉色好難看啊。我們回去了吧。”
“……”我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
她睜大眼睛望著我:“那,你要去哪兒?”
“長公主。”
有些低沉而輕的聲音讓她聽得有些模糊,但只是聽了個大概,也讓這丫頭驚得一愣:“什麼?”
我抬起頭,漆黑無光的眼睛看著她:“去看長公主。”。
馬車發出單調的聲音,在雪地上碾壓出兩條寂寞的車道,很快便到了裴元珍的住處。
她的年紀真的不算小了,但因為還沒出閣,直到現在都還在宮裡住著,這對她來說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只是一下馬車,看著牆頭屋簷那厚厚的積雪,彷彿就像看著我,看著她,看著許多人的這若許年。
如斯冰冷,如斯寂寥。
而一路走進去,除了聽到腳步踩在雪地裡發出的淺淺的聲音,別的什麼都沒有,連服侍的宮人都沒有,水秀一直跟在我身邊,眼看著就要到裴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