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也是重關複壁,以石甃地,牆中置板,如防大敵,一個晚上都要換幾個地方睡覺,即使是一家人也不知道在哪裡。我也知道吾父惡貫滿盈。記得有一次,我家院中修飭,在後花園中,我指者那些役夫對他說:‘您位高權重,但是仇人遍及天下,萬一有一天大難臨頭,恐怕想象他們一樣也沒辦法啊。’吾父非常不悅,他說:‘事以至此,我有什麼辦法?’”說到此處,李岫不覺嘆了口氣。
趙守誠也有些震動,他沒想到一人之下,權傾朝野的李林甫也會說出這樣的話,看來他亦知道玩火**之理。可是,那出入都不得心安的可憐老者卻正是誣陷自己父親,逼退嚴挺之,而且如此這般陷害忠良之事亦絕不在少數。
他硬下心腸,冷笑道:“你的故事的確不錯,然而和我有什麼關係。況且在下全無功名在身,李大人找錯人了吧?”
李岫道:“我知道你是咸寧太首趙奉璋的公子……”
趙守誠再無耐心,恨聲道:“走開!”聲色懼厲,目露兇光,全無半分那溫文爾雅的神態。
李岫心中震駭,卻不見退縮,他繼續對趙守誠道:“我知道我們李家對不起你,但是我要告訴你還有希望你轉告嚴家人的是,嚴損之之殞和吾父沒有關係。”
看趙守誠依然面罩寒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他又道:“我前日知道吉溫遇刺,恰巧為你等所救,便知道你們一定在追查此事……不錯吾父確實恨不得置你們於死地,那吉溫之事,市井之人閒談之間十有十一也會說乃吾父僱兇。這不是太明顯了麼?”
趙守誠心中一動:如果不是李林甫,那麼究竟會是什麼人作出這樣的事情來呢?當日吉溫未死,顯然是個極大的疑點。
李岫見趙守誠似乎有些反應,繼續道:“我知道你們的目的在於七月十三的國子監遴選。但此時你們勢單力薄,說句實話,吾父現下並未將你們放在心內。但七月十三之後又如何呢?那時,我不奢望你們原諒吾父,然而此時京都之內,卻正有隔岸觀火的勢力存在,楊釗一脈和吾父已然勢成水火,真正的黑手卻作壁上觀,以求得漁人之利。只求你們不要將所有的帳都算到他頭上……”
趙守誠正仔細考慮著,聽得李岫此言,冷笑道:“你是來做說客的麼?你父親的帳自然要算,卻不用你來替我們操心。”
李岫也有些氣惱,泥菩薩亦有三分土性,何況他一個朝廷要員,如此低聲下氣,卻三番四次地遭人白眼。他拍案而起怒道:“你以為你是誰?你看嚴損之死了又有多少人去弔唁的?那吉溫小人又何以對你們另眼相加,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刺殺他的絕對不是李家的人!他不說破,正是樂得看李家的麻煩,多多益善。何況京中早已盛傳嚴門三少此際將摘得三甲。七月十三之後,便是你們踏上仕途之時。除了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我們李家,誰不想拉攏你們?或許當日吉溫遇刺被你們救了,只是巧合,但是這個巧合的結果便是吾父買兇刺殺朝中要員和京城首富之傳言已是滿城風雨了。你愛聽也好,不愛聽也罷,當年我可是和你父親同科的進士……就此告辭。”
李岫拂袖而去,直接出了長笑坊,狠狠地把門關上。趙守誠坐在原地不發一言,那聲響在只留下一個人的坊內顯得十分刺耳。博士自後門裡出來,走到趙守誠身邊,遲疑地道:“這位公子……”
趙守誠怔怔地想著,博士又叫了他幾聲才將他拉了回來,他勉強地向那博士一笑,道:“麻煩再要一壺十年的汾酒。”那博士應了一聲,剛要走開,聽得趙守誠道:“現在可以開啟門作生意了。”那博士自是歡天喜地地去了。
趙守誠靜靜地喝著酒,卻不知道滋味。
想不到李林甫居然有子如此,他腦海中不禁想起在國子監中李慶那令人憎惡的模樣來(此處設定是國子監已經停學,監生在家中自修,就象本人在高考前也有一段調整期一樣)。
然而相比較李岫的給人的感覺,他說的話真正引起了趙守誠的思考。嚴武和鍾馗以及他們都想到過同樣的地方。但是此刻由李家的人親自提出來更加叫他心下震撼。他不得不去想象那在波譎雲詭的京都迷霧之後的神秘力量,那猶如“探丸”一般組織嚴密的殺手集團背後的力量如果不是李家,那麼又會是誰呢?想起當日那黑衣殺手的狠悍,他心中居然也有些後怕。
再喝下杯中最後一口汾酒,趙守誠正準備起身,他有些訝異地發現周圍居然已經有了不少酒客。不過他馬上釋然了,畢竟是京都最負盛名的酒肆,也是太白遺風最盛之地。
想到此處,他轉身要走,背後傳來茶博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