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華髮生白,再難意氣風發,終究化為一蓬黃土,是為老苦。”
“勞憂成疾,苦痛心肺,每每不能入眠,是為病苦。”
“六道輪迴,因果報應,鐵騎踏過的萬里河山,碑下萬千枯骨,入夜之後業力糾纏,夢靨中亡魂哭嚎,只等我入地獄吼捨身輪迴,是為死苦。”
“所愛之人盡皆離世,永生永世再難見面,是為愛別離苦。”
“所恨天下不能合一,所願之事皆生而難得,是為怨長久苦。”
“只求此生平平安安,老來卻鰥寡孤獨佔了兩項,是為求不得苦。”
“我願我放得下所有榮華富貴,能夠歸去時候如平常人家,無數次捫心自問,卻難以割捨,是為放不下苦。”
“坐在這個位子上,行步如履薄冰,註定飽嘗世間之苦。”
小殿下望著這個男人。
多少年未曾對視。
他靜靜想著,為何這個男人努力讓自己笑得瀟灑。。。。。。
卻依舊帶著苦澀?
“這些苦吃盡無妨。”蕭望搖了搖頭,認真說道:“我是一個苦人,習慣了這些,不願你們重蹈覆轍。”
“所以。。。。。。能不能答應我,別再查下去了?”
第一百零一章 死去的天真
空中樓閣。
夜風輕輕吹起,蕭望靠在欄杆上,灰白的頭髮向前飛起。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
易瀟一直沒有回答蕭望的話。
“衛無道。。。。。。”小殿下深吸一口氣,盯住蕭望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他的身上就有真相。”
“我不知道這隻老狐狸臨死之前對你說了什麼。”蕭望低垂眉眼,抬起靠在欄杆上的雙手,捋了捋自己發白發灰的髮鬢,柔聲說道:“但想必並不是什麼好話,他自殺了,看起來是用死來打消你的念頭,實際上反倒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小殿下深吸一口氣。
他說道:“天闕這些年替你做了這麼多見不得的事情,有一半在衛無道的授意之下,他已經死了,你還信不過他?”
蕭望沒有說話。
易瀟輕聲說道:“你大可以放心,衛無道到死沒有說一句對不起你的話。”
“蕭望,我想借蘭陵城一夜的時間。”
易瀟很平靜說道:“你忌憚的人,我不忌憚;所以你狠不下心殺的人,我來殺;你做不了的事情,我來做。”
陛下大人沒有說話,只是意味深長望向易瀟。
“我要用蘭陵城南北巡撫司的所有案底,文件。”易瀟低垂眉眼,柔聲說道:“你知道的,我從來沒向你提過任何要求,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蕭望想了很久。
他輕聲說道:“天亮之後呢?”
小殿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如果我查出來了,那麼我會殺掉該殺的人,做一個了結。”
“如果我沒有查出來,衛無道的死,就是最後的終結。”
蕭望深吸一口氣,說道:“好。”
他揮了揮手,再不說話,轉過身子,繼續趴回空中樓閣的玉欄杆上。
微微闔眼,意興闌珊。
。。。。。。
。。。。。。
蘭陵城北巡撫司衙門迎來了一個白袍年輕男人。
北巡撫司衙門負責剖析屍體,測驗死因。
這個白袍年輕男人拎了一具老人的屍體,滿身都是劍傷,死相不能再悽慘。
驗屍官彼此對望一眼,看出了心中的不妥。
這樣的傷勢致死,南巡撫司剛剛送來一具中年男人的屍體,與這個老人死得一模一樣。
那家眷還在北巡撫司衙門口不肯離開,倔強求著巡撫司大人立案調查,能夠徹查此事,還一個清白。
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大人的上司的上司,隔了不知道多少層的意思,傳下來的訊息很明確。
這樁案子就不要再查了。
而這個訊息。。。。。。很有可能是來自天闕最高層那幾位大人物的授意。
這樁案子基本上是黃了,這個女人就算哭瞎了眼也不可能立案,頂多是一些程式上的敷衍,屍體保質期就那麼幾天,沒錢沒權的人家哭著求破案,但衙門不驗屍,基本上巡撫司抬走就拉去火場燒了,這樣的無頭案子多得很,到時候連骨灰都分不清誰是誰。
怎麼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