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的養蠶人家,以燕家為首的十來戶蠶農,幾乎都是經由他的手與鳳陽城李家牽上線,其中的利潤可想而知,因此他不想斷了和李府合作的這條財路。
剝削蠶農,買進好絲卻佯稱劣品,硬是壓低買價,然後以少報多訛詐買家銀兩,這便是他做生意的手段,從中牟取可觀的暴利。
欺上瞞下,賺取差價,豈能不富。
“嗯!這絲的質量真是不錯,今年上貢朝廷的貢品就用它。”軟韌質輕,絲澤透光,似美玉濯于飛瀑,光采耀目。
遊鎮德喜出望外的直道謝。“二少爺是行家,手指一摸便知好壞,我代小舅子燕七感謝你的照顧,年年都藉由你發大財。”
“不必言謝,互惠罷了,他養出好蠶,我才賣得出好貨,我們都是受益人。”。李承澤不藏私地說著讚揚,歡喜之色溢於表面。
“二少爺說得極是,我們互蒙其利,大家發財,呵……呵……”他笑得極為開懷,一臉能為妻舅家的蠶絲找到好買家而高興。
但若仔細一瞧,會由他盈滿笑意的雙眼中找到一抹陰狠的冷芒。
“我想看看紡娘如何將絲紡成……咦!妍兒,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臉色怎麼這麼白,額頭還微沁薄汗。
“……好多的蛆……”一條條蠕動的白蛆,叫人見了作嘔。
“什麼蛆?”哪來的蛆,放眼望去是可愛白胖的蠶兒,牠們努力地進食,養肥身軀好吐絲。
葉妍搖著頭,捂唇,壓下反胃的感覺。
“我想葉姑娘怕蠶吧,蛆和蠶十分相似,一向不受姑娘家喜愛。”通常嬌滴滴的姑娘們都怕蠶,少有見到它而不放聲尖叫的。
經他一說,李承澤了悟地驚撥出聲。“妍兒怎麼不早說,瞧你嚇得嘴唇都發白了,我還當你天不怕,地不怕,膽大的連男人都汗顏呢。”原來她也有怕的東西。
“少說風涼話,我……”一開口,她又想吐了,趕緊捂住嘴巴,別開眼睛不看肥滋滋的蠕蟲。
如果她穿的衣裳全是由這些蟲吐的絲所制,那她寧可改穿質料較差的麻布,也不願有萬條蟲在身上鑽動的錯覺。
葉妍被數不盡的蠶兒嚇著了,因噎廢食地嫌棄起上等絲綢。
“我看先讓葉姑娘到外頭歇著吧,不用急著看完養蠶的過程。”假做好人的遊鎮德正愁沒借口將人請出蠶房,好進行下一步計劃。
“好呀,好呀,裡面悶得很,我待得都快昏頭了。”李承恩朝遊鎮德一使眼神,便率先走出。
養蠶的地方其實離燕家主宅有段相當的距離,它位處半山腰,平時山嵐繚繞,有些霧氣但不濃厚,嵐色常漾著七彩光芒。
通常蠶一碰到沾水的桑葉便會立即翻黑死亡,但吸飽了水霧的桑葉一經擦淨後,表面不存一絲火氣,蠶兒吃了反而長得又快又肥,一個月內便可吐絲結繭,帶來驚人的豐厚利潤。
“大哥,你什麼也沒見著,應該多待一會,學些見識日後才用得上。”李承澤好聲的跟大哥說,人因學習而學識豐富,增長見聞。
“少囉唆,我還輪不到你來說教,你們愛瞧就瞧個過癮,我到附近兜兩圈,沒事不用找我。”哼,這傻子的死期到了,小鬼索魂的鐵鏈正等著他呢。
其實越走越遠的李承恩是去安排殺手待命,他和遊鎮德收買了一批有案在身的亡命之徒,他們只認銀子不認人,只要出得起價錢,誰都可以成為刺下亡魂。
“大哥……”唉,朽木不可雕也,他在心中為兄長的不知悔改而惋惜。
“理那敗家子幹什麼,你能離他多遠就多遠,最好別碰頭。”一離開蠶房,葉妍的氣色整個便好了許多,說話聲音也朝氣十足。
李承澤失笑地撫了撫她仍有些蒼白的面頰。“妍兒,他終究是我兄長。”
“會要你命的小人哪配得你稱兄道弟……”她小聲咕噥,大為不滿。
他苦笑。“妍兒,喝口茶,別比我先累倒了。”
她是為了他好,他全知曉,一心護他周全,可是他反而為她憂心,時時提心吊膽,唯恐她有個萬一遠遠望去,比人高一點的桑樹植滿半座山,依山壁而上,遇嵐氣而下探,滿滿一谷,叫人看了賞心悅目,不覺有何危險。
結實暈暈的桑果有紅有黑,成串地垂掛在桑葉間,鮮豔欲滴地引人垂涎,尤其是入口的酸甜更是難以形容的滋味,齒間唾液泛流。
遊鎮德別有用心地將兩人帶往山勢較高的坡地,陡峭的路面滿是坑洞,靠近懸崖的桑園地形險峻萬分,他謊稱此處的風景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