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便被確定在了昨天傍晚過後。
秦歌雖然不是法醫,但透過對屍體的僵硬程度以及死者背部出現的屍斑,又將柳倩死亡時間推算到了昨晚九點到十二點之間。檢查屍體的時候只有高橋在他身邊,他見高橋露出不解的神色,便向他解釋道:“通常情況下,人死後,全身肌肉會很快變得鬆軟,此時各關節能被任意彎屈,此種情況稱為肌肉鬆馳。在肌肉鬆馳過後,就會出現肌肉收縮、變硬,各關節固定,不用能被任意彎屈,此時稱為屍僵。屍僵一般於死後1…3小時出現,12小時後,屍僵達到全身,然後要再過6小時,屍僵才會開始緩解,屍體恢復變軟。現在柳倩屍體關節處幾乎全部有僵硬現象,由此可以推斷她至少已經死亡十個小時。而屍斑在死亡4…10個小時內就會出現,持續的時間會很長。屍斑的出現是由於死亡後血液迴圈停止,血液因自身重力墜積於屍體的底部血管,該處面板出現紫紅色的斑痕。如果死者死亡時是仰臥姿勢,那麼屍斑必定會出現在背部。柳倩背部的屍斑痕跡非常明顯,這與她的屍僵程度顯然是吻合的,也就是說,她死亡時間至少在十個小時以上。”
高橋看看腕上的表,這時正是上午十點多鐘。
秦歌的心情很沉重,柳倩的死亡似乎證實了他心中的懷疑,那也正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如果說殺害童昊的兇手一時還不能確定範圍,那麼,柳倩的死亡直接將兇手指向了彈官堂內的人。
彈官堂內除了老闆董志華,便只剩下一同到阿絲鎮的這十幾個人。秦歌當然不會懷疑冬兒,蘇河也可以排除嫌疑,昨晚她回到彈官堂後,便一直跟秦歌呆在一起,根本沒有做案的時間。徐娟和另外五個模特小姑娘住在兩個房間裡,除非她們合謀,否則,根本不具備作案的條件,那麼,現在嫌疑物件就只剩下三個人,他們分別是黃濤、張松和雷鳴。
秦歌不希望兇手是他們任何一個人,但他現在不得不面對現實。
在對房間進行最後一遍搜尋時,柳倩隨身攜帶的一個小挎包吸引了秦歌的目光。他依稀記得那晚在山谷中的客車上,他跟冬兒討論過車上的這些人,說到柳倩時,他還重點提到了她不管走到哪兒,都把這個挎包緊緊抓在手中。後來山體塌方,大家棄車而逃,那樣混亂的情況下,就連秦歌都顧不上自己的行李,而她卻仍然把這個挎包緊緊抱在懷裡。這些都說明這個挎包裡的東西對柳倩至關重要。現在,秦歌終於可以開啟這個挎包了。
包裡除了化妝品之外,還有身份證和幾張銀行卡。銀行卡內究竟有多少錢不得而知,但身份證上的女人,卻讓秦歌與高橋不禁要對柳倩另眼相看了。
身份證確實是柳倩的,上面的照片雖然有些變形,但還是可以從五官輪廓辯認出她正是現在躺在床上的死者,只是,身份證上的名字叫趙清而不是什麼柳倩。
人在什麼情況下連自己的姓名都要隱瞞,而且是在一群陌生人面前?
現在秦歌能想到的答案似乎只有兩種,一種是萬念俱灰只想著到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重新生活,這樣的人心中必定有著極深的隱痛,一心要與以前的生活完全割裂開來,包括自己的姓名。另一種可能就是這人心中有著極深的秘密,警覺性極高,不願意顯露自己一絲一毫的本來面目。大多數犯罪嫌疑人在逃亡時都會有這種心態。
如果這兩種結果要讓秦歌選擇一種,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這個柳倩——或者說趙清醒在客車上時,化著很得體的妝,頭髮顯然剛燙過,還是時下正流行的空氣靈感燙,一個萬念俱灰的人根本不會這麼在意自己的妝容。還有,秦歌曾經從她身上感覺到過一種敵意,那時他不能理解這敵意究竟因為什麼,現在,他幾乎可以斷定,這些敵意是在秦歌表露自己警察的身份後,她才流露出來的。
這些綜合在一塊兒,秦歌很容易就把它跟“罪犯”這個詞聯絡在一塊兒,但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花瓶樣的女人,究竟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呢?
答案很快就出現在秦歌的手中。
在挎包的夾層裡,他摸出來折成巴掌大小的一疊報紙。
在阿絲鎮,報紙就是死亡的訊息。昨天下午,秦歌冬兒,再加上高松與那六個模特小姑娘,便都得到了一張報紙,他們死亡的訊息都刊登在報紙上。當時秦歌還問黃濤和柳倩是否也收到了報紙,黃濤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當時的面色陰晴不定,好像在期盼著屬於自己的那份報紙,又像對它深惡痛絕。現在看來,至少昨天下午柳倩收到了這份報紙,但她卻把它收在了挎包的夾層裡,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整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