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只覺得拂到身上的風中漸漸有了涼意,再抬頭時,日已西斜。
秦歌在冬兒耳邊道:“我們回去吧。”
冬兒沒說話,眼睛卻落在不遠處的一個小男孩身上。小男孩留著寸頭,看起來七八歲的樣子,他手上攥著一支雪糕,正慢慢向這邊走過來。
秦歌全身一緊,他看出那小男孩正是衝著他們走過來的。自己居然會為這樣一個小男孩緊張,秦歌覺得這是件挺丟人的事,但在這詭異的阿絲鎮裡,又有什麼事情不會發生呢?
小男孩停在了他們的面前,雪糕已經吃了一多半,他的唇上還粘有一些粘稠的白色液體。小男孩和外面世界同齡的孩子一樣單純,他嘻嘻笑著,將一張報紙遞到秦歌的面前。
秦歌皺眉,身子繃得更緊了,他身邊的冬兒這時連呼吸都開始急促。
在他們面前的只是一張普通的報紙,但這份報紙此刻卻猶如傳說中的鬼魅,讓他們倆人心底都騰昇起無邊的恐懼。
山谷中的黑色小樓前,那些倒地斃命的人身上,都有一張報紙。
報紙上都有這個人在不久前死去的新聞。
現在,小男孩遞過來的報紙上面,又會有誰的死訊?
隔著一段距離,但還是能清楚地看見前面秦歌與冬兒挽在一塊兒的情形。後來他們進了一家商店,再出來時,秦歌幾乎把冬兒整個身子都攬在懷裡。蘇河與童昊看了一會兒,彼此對視一下,眼裡都有了些笑意。
“我們現在去哪裡呢?”蘇河垂下眼簾問。
她與童昊中間也隔著一段距離,但這距離只是象徵性的,任何一個人只要伸出胳膊,就能讓這段距離消失。蘇河能感覺到身邊這個小夥子身上傳遞過來的力量,那力量似乎隨時都能將她包裹住。她並不擔心,甚至還有些期待。但那些力量卻始終在她身邊徘徊,像一陣風或者一場霧,你能感覺到,卻不能觸碰到。
“你想到哪裡,我就陪你去哪裡。”童昊緊盯著她說。
蘇河其實並不喜歡這樣沒什麼主見的男人,也許童昊並不是沒有主見,只是太年輕,而且面對的又是一個讓他心動的女人。蘇河相信他對自己是一見鍾情,從醒在山谷中的客車上開始,她隨時都能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起初她有些尷尬,還有些慌張,不知道如何面對目光背後的男人。這男人是如此年輕,還如此靦腆,你面對他,根本不會想到會受到什麼傷害,相反,你還會下意識地就對他生出一些憐惜來。他的神情那麼落寞,他的眉宇間隱藏著憂傷,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生活裡肯定發生了什麼變故,那變故還必定跟一個女人有關。在那間黑色小樓裡,蘇河在他偷看自己時,目光會隨意地迎上他,他那一刻流露出來的慌亂,讓蘇河忽然好奇起來——在這樣一個年輕人身上,會有什麼樣的故事呢?
蘇河的年齡也許並不比童昊大上多少,但她看著童昊,卻覺得在看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被人喜歡其實是件很開心的事,而且,那還是一個比自己更年輕的男人,這樣,蘇河就覺得這件事情愈發有趣了。
大家都在旅途中,雖然這樣的旅途委實太過匪夷所思。但如果在這旅途中加上一場愛情,那麼在許多年後回憶起來,是不是更值得回味?
蘇河停下腳步,童昊沒留神,走出去兩步了才停住,回過身的時候,臉上就帶上了些疑惑。陽光落在蘇河的臉上,她的人都似在這一刻灼射出耀眼的光亮。童昊看得呆了,但心裡卻陰暗了一下,那些失去的痛瞬間又俘獲了他。他的憂傷開始在臉上瀰漫,因為被陽光照耀,因而更有了種懾人的力度。
憂傷的男孩,你為什麼憂傷?
蘇河的心底莫名地痛了一下,她想,莫非真的是面前的這個男人打動了自己?他是那麼年輕,好像還很脆弱,這樣一個男人的愛情會是什麼樣的?
“你喜歡我?”蘇河盯著他,緩緩地說。
——你喜歡我?
童昊恍惑了一下,隨即心裡轟然巨響,那些憂傷的記憶恍如洪水般湧上來,在他的體內左衝右突。那個曾經照亮他生命的女人,再一次在他心裡鮮活起來。他記得那該是個春天,春天的街頭飄滿梔子花的香味。一身黑色長裙的女人披散一頭長髮,在初升的陽光中,怔怔地盯著他看。
“你喜歡我?”她問。
許多年前的童昊比現在更靦腆,他那一刻呼吸急促,甚至還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都有了些微顫。他想告訴那女人,他喜歡她。他想大聲地說,還想讓她相信,他真的喜歡她。但他說不出話來,喉頭像是被堵住了,一些氣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