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雪的眼睛裡也漸漸氤氳起霧氣,她看著神情痛苦的紅鷹說:“後來呢?你是如何擺脫這一切的?”
紅鷹站起來,筆直而沉默地凝滯了幾秒,才略顯沉重地說:“其實,方法只有一個,也很簡單,就是。。時間。”
“時間?”鞏雪不解地問。
紅鷹點點頭,說:“對,就是時間。經歷過實戰任務之後,我常常反思自己到底從事著一種什麼樣的職業?我又是什麼?是機器,還是有血有肉的人?上頭從來不告訴我們為什麼要執行任務,抓回來的人我們從來不知道他們會去哪裡,我們只是執行。。我的角色只是士兵,士兵是什麼,軍人是什麼,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軍人就是要永遠服從上級的指示,哪怕前方是一條不歸路,身為軍人也要義無返顧的走下去。”
鞏雪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紅鷹繼續說:“後來,大隊長看出異樣,主動找到我談心。雪鷹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大隊長那人看似冷酷無情,其實身上有股子令人信服的魔力。我也憋得狠了,一口氣便把內心壓抑許久的迷惘和困惑都向大隊長傾訴出來。。聽了我的傾訴,大隊長久久沒有說話,他一直望著遠方起伏起起伏伏的山巒,認真地思索我的心聲。。過了好久,他才拍著我的肩膀,用那雙特別有定力的深邃沉靜的眼睛看著我說,紅鷹,單純、善良是你的優點,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你確實是不錯的,但是你已經選擇了從軍的道路,作為一名軍人,尤其是一名從事極度危險工作的特戰隊員,首要拋開的,就是帶有個人感**彩的主觀臆斷。每一項實戰任務,執行起來都有它的理由,但是這個理由你不能問,我也不能問,所有參戰的隊員都不能去質詢。。這就是紀律,這就是軍人的天職。任務行動中,我們只需要抓住百分之一的機會,卻不會讓百分之一的機會變成百分百的失敗,失敗意味著什麼,我相信你能懂。。”
紅鷹眼睛亮亮地說:“大隊長後來問我,還要不要轉回地方部隊去,如果我決定放棄的話,他會幫我安排好一切。但他同時又說,紅鷹,如果你能用認真客觀的態度去分析你的心理癥結,邁過這道難關的話,將會是你生命裡最有意義的事情。”
“我問他用什麼方法才能治好心理病呢?大隊長。。。就笑了笑,說了兩個字,時間。”紅鷹回憶地說。
“我不明白,問他為什麼是時間呢?他就跟我說,時間才是世上最好的良藥。很多時候,那些曾經以為邁不過去的坎兒,等一段時間之後回過頭再看,卻已經悄無聲息地邁了過去。那些曾經以為撐不過去的艱難時刻,其實再堅持一段時間也就自然而然地過去了。時間,其實就是機會。它能讓絕望的人看到希望,相信未來會有一個好的結果。他說,紅鷹你是幸運的,因為時間它仁慈的留給你機會,那些不能打敗你的困難,最終將會給你救贖,把你變得更加強大。。”紅鷹的眼睛裡熠熠閃光。。
他望著窗外幽靜的訓練場,感慨萬千地說:“就這樣,我吃了大隊長給我開出的時間良藥,慢慢地就轉過筋了。。後來,我參加過許多次實戰任務,在鮮血、生命的洗禮之下,我才明白,當初的我是多麼的幼稚可笑。。”
“雪鷹,我的故事就是這樣,你還想知道些什麼?”紅鷹問長久保持沉默的鞏雪。。
鞏雪臉上的表情是紅鷹看不懂的,他知道眼前沉靜如水的姑娘,一定在認真思索他的那些話。。
等了一會兒,鞏雪才揚起漆黑的瞳眸,看著同樣陷入沉思的紅鷹說:“你給我上了一課。”
紅鷹別有深意地笑笑,“就我這兩把刷子,給人捯飭個小傷小痛的還行,換做給人上課就笑話了。。不過啊。。”他指著鞏雪,“你和大隊長氣場很像,讓人不設防,有傾訴的**。。。。”
鞏雪微微揚起唇角,“誰跟他像了。”
紅鷹偷偷瞄她一眼,臉上堆起壞笑,說:“不是都說夫妻相,夫妻相的嘛,沒有共通點,怎麼能成一家子!”
鞏雪的臉愈發紅了,她指著空調轉移話題:“還沒到冬天,開什麼暖風啊。。關了吧!”
紅鷹卻狂搖頭,不肯,“那可不行,等大隊長回來了,還不收拾我啊。。”
兩人談笑間,“我回來了-------”人未到聲先到。
譚笑薇拎著保溫飯盒急火火地衝了進來。
看到鞏雪醒了,臉上還掛著笑,譚笑薇不禁鬆了口氣,“小雪你醒啦,餓不餓,我給你盛粥吧。。。”她開啟飯盒,頓時,一股子軟糯香甜的食物香氣就在房間裡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