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把這個怪現象,解釋為小雪的個人魅力。可能她天生具有這種開啟人心扉的潛質吧,他在小雪面前,也藏不住秘密,譬如在‘好地方’,他就向她主動坦白了家人之間的特殊關係。
鞏雪對高原的評價回以笑聲,她又不是神人,操心的也不過是凡塵俗人都會好奇的,關於高烈夫婦有沒有離婚的問題。
她清楚地記得,高烈最後收尾的那句話,是要和妻子離婚。這麼多天過去了,他們是不是已經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和睦的高家會不會因此出現裂痕。
高原說,哥嫂沒離婚,具體的情況,他也不方便問。不過,嫂子的事在高家是個秘密,他肯定不會向老爺子和林姨告狀的。
聽到高烈沒有離婚,鞏雪竟莫名的感到心裡一鬆。在她看來,壓抑到找她傾訴心事的高烈,應該和妻子好好解決婚姻裡出現的難題,而不是用離婚來逃避和懲罰自己。
一轉眼,一刻也不肯停止腳步的時光把命運的年輪帶向了2006年春節前夕。
這一年的漠北,格外的寒冷。入冬後,接連不斷的大雪不僅阻斷了道路,也把一降再降的氣溫,降至歷史冰點。
由於漠北舊城區改造影響到熱力管道,軍隊大院的暖氣供給的尤為不好。鞏雪怕鞏老凍著,給他的臥房添置了兩個電暖氣,房間是暖和了,不過,二嬸卻因此跟她鬧了幾天,無奈之下,鞏雪又給二嬸的臥室也添置了一個電暖氣,才算是落了個耳根清淨。
進入元月中旬後,過年的氣氛也開始濃厚起來。大院裡已經有人把大紅的燈籠和鮮紅的對子買回家了,還有積極的,居然把鞭炮都買回來給已經放假的小孩子們過癮。
每到大寒日,田姨都會操心起鞏雪的生日。今年,也不例外。
大寒那天,漠北又下起了大雪。鞏雪早早起床,洗漱後,喂爺爺吃完早飯,自己才急急忙忙地咬了口油條,拿著豆漿,邊喝邊出門。她必須要抓緊時間了,因為下雪路況不好,她跟小王說自己坐公交去學校。
今天是全市高三期末統考的最後一天,考完以後,高中將迎來不算長的寒假。
鞏雪計劃著放假後帶著爺爺去省醫複查身體,爺爺最近有些反常,倒不是血壓心跳什麼的出現異常,而是他經常性地會突然把眼睛瞪得很大,她開始還覺得驚喜,以為爺爺有好轉的跡象,但是等了幾個月了,爺爺還是毫無知覺。
怕他別的器官出現問題,她決定為爺爺做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
上週末鞏濤回家,還帶了一位客人,就是曾幫了她也幫了鞏家不少忙的謝飛。謝飛進門的時候,她正在汗流浹背地為爺爺做全身按摩,她停手,想把他讓到客廳招待他,卻被謝飛阻止了。他原本就是個自來熟的性子,雖然是第一次來鞏家,他也沒認生。自己找了個平常給鞏老餵飯的矮凳子,自顧自的往陽臺玻璃門裡頭一坐,就像是鞏家人一樣,一邊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花,一邊和她熱絡地聊天。。
鞏雪陪他聊著學校裡的趣事,聊著聊著,不知誰起了個頭,竟然聊起了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來。
鞏雪明顯的感覺到謝飛成長了,他不再是當年那個被自己差點被扒了褲子的男生,也不再是那個單純固執到一根筋的痴情種子了。
他坦然聊起蘇蓮蓮,說要感謝她,如果不是她教會了自己什麼叫做放手,他恐怕會和家裡的謝院長頑抗一輩子。
鞏雪幫爺爺掖好被子,在溫水盆裡洗了洗手,微笑著看著謝飛說:“蓮蓮上次回來也是這麼跟我說的。她說,她也要謝謝你,謝謝你給了她最美好的回憶。讓她無論在北京還是國外的任何一個城市,只要想起漠北,想起你,就會覺得滿心的溫暖。”
謝飛愣愣地望著鞏雪,良久之後,他笑了,笑容裡有著成長中不可或缺的悵然和懷戀,搖搖頭,語氣平淡地說:“這樣,也挺好的。”
是啊,這樣,也挺好的。
就像蘇蓮蓮和謝飛,就像她和石驚天。
再見亦是朋友,緣分亦會牽纏一生。只求將來老了的時候,回想起來那段青澀幼稚的時光,會品咂出其中淡淡回甘的滋味。
回憶被鞏老喉嚨裡急速的痰鳴聲打斷。
謝飛起身要幫忙,卻被鞏雪攔住,她說她能行。
謝飛就那樣看著,她熟練地開啟吸痰器,熟練地從老人的喉嚨裡吸出黏稠帶血的痰液,吸乾淨後,她還把老人抱著側過身,幫他按摩,拍打,防止氣管嗆咳。
從他踏進這間散發著百合香氣的潔淨的房間以後,他眼裡的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