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家嗎?
他蹙眉,姑且按下門鈴。
沒人應門。他等了一會兒,再按一次。
這回,他彷彿聽見屋內傳來一陣輕微的跫音,再過幾秒,門扉有了動靜。
門開啟,一個黯淡的人影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怎麼了?”他察覺情況有異,徑自進門,按下燈的開關。
玄關的燈亮起,客廳卻仍是一片黑,他穿過玄關,又打亮了客廳的燈,很快地,屋內暈滿柔和的光。
容柚跟在他後頭進來,坐上沙發,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秀髮凌亂地覆在額前,小臉毫無血色。
他先將冰淇淋桶癘進冰箱,然後走薊她身邊,在她面前蹲下。
“不舒服嗎?”他伸手探她額頭,有些涼。
應該不是發燒吧。他憂慮地盯著她,她也睜大著眼瞅著他。
她看著他的眼,霧茫茫的,黑色眼瞳的中央卻很犀利,好似浩浩汪洋中的燈塔。
她在打量他,而且是很仔細地、很認真地打量他,那具有穿透力的眼神,彷彿直接要射進他的心。
他胃部一擰,超級不自在。
“容柚,你到底怎麼了?”他沙啞地問她。“告訴我好嗎?”
她仍然看著他,他有種她將那樣看他到天荒地老的錯覺。
終於,她顫著唇開口,聲音很輕很輕。“下午的時候,趙伯父來找過我。”
趙伯父?他一時沒聽懂她指的是誰,但幾秒後,恍然大悟。
“你是說趙仁和?”
她慢慢地點頭。
真的是他!張禮傑悚然倒抽口氣,瞠瞪著容柚。
怪不得她會一個人關著燈把自己鎖在屋裡,怪不得她會用那種眼神盯著他——她,都知道了吧。
“容柚。”他啞聲喚她,有千言萬語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他要怎麼解釋這亂糟糟的一切?她會不會恨他的欺騙?
“我不能再承受一次了。”她細聲低語,仰起的蒼白小臉,環抱著自己的模樣,像只脆弱的小貓。“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英傑?”
他僵住,不能回答。
“你說話啊。”她催促。
“……我不知道。”猶豫許久後,他給出這個答案。他知道她一定不會滿意,說不定還會怪他怨他。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嗯。”
“一點點都不記得了嗎?”她哽咽著嗓音,凝望他的眼,很絕望,卻也偷偷閃著一絲希冀。
他覺得心痛,恨自己只能令她失望。“對不起。”
聽見他的回答,她全身一震,閉上眼,一顆珠淚從眼角擠落。
他痛苦地望著,想安慰她,發顫的唇卻徒勞地擠不出一個字來。該說什麼?能說什麼?他的心,和她一樣亂。
沉默在室內蔓延。
最後,反倒是容柚先說話。“伯父跟我說,有一次他到花蓮,在散步的時候,偶然聽到當地人說幾年前有個老奶奶在海邊撿到了一個年輕人,他受了重傷,還失去了記憶,老奶奶把他帶回家,當作自己失蹤的孫子來照顧。伯父說,他馬上就去調查,發現老奶奶的孫子其實早就死了,而那個被撿到的年輕人很可能就是你,因為老奶奶已經去世了,他只能親自飛去法國向你求證。”
說到這兒,她停頓下來,睜開眼,淚眼迷濛地瞅著他。“他說你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是英傑,怎麼樣都不肯跟他回到趙家。”
“我不能確定自己是下是趙英傑。”他啞聲解釋,期盼著她能理解他的彷徨。“而且老奶奶對我很好,我受傷那陣子,行動很不方便,她一個老人家不畏艱苦地照顧我,如果我不是她的孫子,她能做到這地步嗎?”
“……趙伯父希望我能勸你回家。”她幽幽地說。
他胸口一震,一股怒氣攀上心田。那可惡的男人!竟然想到用這一招來強迫他,夠狠。
他咬住牙。
容柚抹去眼淚,認出他難看的臉色,心中一動,伸手撥理凌亂的頭髮,要自己冷靜下來。
“其實這問題說起來也很簡單,只要你們倆肯驗DNA,自然知道是不是親父子了。”
張禮傑聽了又是一驚,全身僵住。
“你不願意嗎?”
他抿著唇,不說話。
“你在逃避。”她彷彿早就猜到他的反應,靜靜地指出,又過了半晌,她問:“你怕知道真正的答案。”
他怕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