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劉大鵬手提利斧,氣喘吁吁地稟報說:“回六千歲的話,東府裡的人全都殺光了。”韋昌輝沒言語,在幾個院裡轉了一圈。他發現到處都是死屍,滿意地點點頭,向許宗揚下令說:“放火,給我燒!”剎那間,多寶樓、望雲樓相繼火起。接著,內苑、外殿都起了火。但見烈焰騰騰,濃煙滾滾,幾乎把整個天京都照亮了。
韋昌輝走出東府,迎面正遇上燕王秦日綱。只見他渾身是血,連鬍子都染紅了。一見面,他稟報說:“小弟已把東孽的親信都打發了。”說著,把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往上一舉,說道:“這是侯謙芳的腦袋。我把他堵在被窩裡,連他的全家老小都收拾了。”韋昌輝又問道:“其他人呢?”秦日綱道:“東孽衛隊四百多人,都被小弟繳了械,押在空房裡,聽候六千歲發落。”韋昌輝一跺腳,說道:“還聽什麼發落?給我殺,一個不留!”“是!小弟這就去。”“回來!”韋昌輝又叮嚀道:“你記住,凡是沾東字邊的,不論是誰,也不論多少,都給我殺!務必斬盡殺絕!”“是!”秦日綱道:“不過,我的人手有點不夠。”“怕什麼?我這兒還有三千多人呢!”
在韋昌輝的督促下,他計程車兵見人便殺、見人便斬。奸、淫、燒、掠,什麼壞事都幹。楊秀清的部下雖多,但群龍無首,誰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只好瞪著眼受害。有些敢於抵抗的,也因寡不敵眾,終究不免一死。
天亮了,日頭照亮祖國的河山,也照亮了這座六朝古都。可是,經過一夜的混戰,一切都變了。宏偉壯麗的東府,變成了一片瓦礫;平整寬闊的街道,到處是成堆成片的死屍。
慘無人道的大屠殺,一直持續了三天。據不完全統計,上至楊秀清,下至東府管轄下的普通人員,被殺掉了二萬五千多人。如果把無辜的老百姓也包括在內,就超過了三萬。開天闢地,古往今來,像這樣的大屠殺,實在少見。
韋昌輝和秦日綱,殺人殺得紅了眼睛。此刻,他們正領人搜捕所謂的東黨。突然一馬飛來,高聲喊道:“六千歲接旨!”韋昌輝一看,是天王府的承宣官。他把眉毛一挑,問道:“什麼事?”承宣官說:“天王有旨,讓你到金龍殿回話!”“嗯,知道了!”他也沒回府更換朝服,帶著秦日綱、許宗揚、劉大鵬和二百衛隊,乘馬直奔天王府。
天王府裡,死一般地寂靜。韋昌輝和秦日綱跨過金水橋,登上玉階,邁步走進金龍殿:但見滿朝文武分立在左右,天王洪秀全坐在寶椅以上。幾百雙吃驚的眼睛,正盯在他倆身上。韋昌輝大踏步來到龍書案前,跪倒施禮道:“小弟給二哥磕頭。”說罷,站起身來,往桌邊一站,理直氣壯地說:“小弟奉哥哥詔旨,已將東逆正法。”他衝著殿外一擺手,許宗揚手中提著楊秀清的人頭,走上大殿,把人頭扔在龍書案前。
文武百官見了,無不驚駭。許宗揚退出殿外,韋昌輝又繼續說道:“託天父的庇佑和二哥的洪福,剿滅東黨,一帆風順,並未出現麻煩。”說罷,他以為洪秀全能誇讚他幾句。可是洪秀全卻面沉似水,眼光嚴厲地盯著他喝問道:“昌胞,你可知罪嗎?”“這……”韋昌輝一愣,忙問:“小弟何罪之有?”洪秀全道:“東孽反草為妖,理應正法。可是,他的屬下是無罪的,何故濫殺?朕早就對你說過,除東孽之外,不準妄殺一人。你竟敢違抗朕的旨意,殺了那麼多的兄弟姊妹。不獨天父難容,就是朕也不能容你!”
韋昌輝聞聽,只氣得顏色更變,朗聲答道:“二哥之言差矣!東孽欲行篡弒,全靠他的屬下撐腰。他們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倘若留下他們,必然埋下禍根。小弟實為天國萬年大計著想,有什麼不對?”洪秀全把桌子一拍,厲聲喝斥道:“胡說!楊秀清掌權多年,無人不是他的屬下,難道都該殺嗎?照你的說法,殺來殺去,非把天國的軍民殺光不可。難道說,這也是為天國著想嗎?”韋昌輝冷笑道:“二哥,別裝好人了。主張殺楊秀清的是你,收買人心的也是你,你把不是推給別人,安的是什麼心腸?”說罷,他把臉一仰,眼望著天花板,不服不憤。
洪秀全見了,火往上撞,高聲喝喊道:“韋昌輝,你太放肆了。朕若不嚴懲於你,天理難容,人心難平。”
第五十八回 北燕密訂苦肉計 翼王怒責韋昌輝
古今多少悲劇,
莫如洪、楊之爭。
數萬血淚染天京,
至今使人悲痛。
天王洪秀全在金龍殿上,怒斥韋昌輝,並且傳旨道:“爾不遵朕的詔旨,濫殺無辜,罪責難逃!明日,你要在天台前當眾認罪,挨苔杖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