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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兩年的時間,只不過彈指一揮間,而對於他來說,卻無數次的從鬼門關擦肩而過,能夠活著回家,已經感謝上天的恩賜了。

土坯房,還是那一座破舊的土坯房。

房頂上的茅草,顏色依舊灰暗。

偶爾有幾粒種子在茅草中發芽,伸出細細的嫩芽。

屋簷下的石墩上坐著一個老頭,佝僂著背,頭上纏著一根發黑的白毛巾。

潘黃河踉蹌幾步,撲倒過去,嘴裡激動地喊著:“爹——”

那個像石墩一樣的老人動了動,渾濁的眼裡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爹——”

老人聽見喊聲,側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人”,嘴裡說道:“你是哪個?”

潘黃河拉著他的手,顫抖著說道:“爹,我是黃河,我是黃河!”

老人佝僂著的背像忽然挺直了一般,站起來,拉著潘黃河的手,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被潘黃河一把扶住。

“你……你真是……黃河?”

“爹,是我,我是黃河!”

潘老爹摩挲著他的手,說:“你沒死?”

“爹,我沒死!”

潘老爹嘆了口氣,說:“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爹,弟弟妹妹他們呢?”

“你弟弟到山上割草去了……你妹妹……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生病死的……發燒,沒兩天就死了……”

“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冬天……”

沒想到剛進家門,就聽到這樣的噩耗,潘黃河一屁股跌坐在石墩上。

聽說潘黃河回家了,訊息立刻在綠柳莊傳開了。

不大一會,院子裡就擠滿了人。

“爹,咋不見冬梅呢?冬梅到哪裡去了?”

潘老爹咳嗽了一會,說:“別提冬梅了!”

“怎麼了?”

潘老爹喘息了一會,才接著說:“你剛走的那會,冬梅是個多好的孩子啊!她見我們家缺少人手,你弟弟妹妹又小,需要人照顧,我又有病,常年咳嗽,她就搬到我們家來住了。”

“搬到我們家來住了?”

“是啊,要知道,她一個未過門的媳婦,我們潘家甚至連媒人都沒請過,她就自己搬過來住了!她說,‘她這輩子,除了黃河,誰都不嫁。’她這是在盡孝啊!”

潘黃河沒料到是這樣,不禁大為感動。

潘老爹接著說道:“後來,我們接到了你從部隊發來的信,說你當逃兵了,怕死,我那個氣啊!咱潘家咋就生了個你這樣的草包貨呢?是冬梅安慰我,說讓我不要走漏了風聲,這樣傳出去左鄰右舍地知道了不好,她這是在為你掙面子啊!”

潘黃河說:“爹,那都是假的!”

“假的?你信上明明就是這樣寫的!”

“爹,你知道我是不識字的,我那是請別人代寫的信啊,我怎麼能騙您呢?”

潘老爹睜大了一雙渾濁的眼睛:“你真的沒有當逃兵?”

“沒有!絕對沒有!”

潘老爹點了點頭,接著說:“收到你的信後,我就讓冬梅搬回去住,我說這兔崽子太丟人了!可是她不肯,她說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火了,這信上都那樣寫著了,難道還有假?冬梅哭著說,‘爹,我都已經住到你家來了,你讓我怎麼出去?我出去誰還敢娶我?’”

就這樣,王冬梅就在潘家住下去了,每天都為潘家做這做那,她沒有別的期盼,只希望潘黃河能活著回來,跟她好好地過日子。

直到去年冬天的到來。

去年冬天,全家都沒了吃的,一家人餓了好幾天了,王冬梅到門前的小河裡去鑿冰釣魚,為了釣起一條大魚,結果掉到冰窟窿裡,沉了下去,再也沒有起來。

聽到這裡,潘黃河不禁失聲痛苦起來。

在綠柳莊後面的一座土墳前,他跪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村裡人見著他的時候,他像沒了魂魄一般。

從此,潘黃河成了啞巴。

沒人知道,這個打過日本的村裡人,肚子裡究竟隱藏了多少想要說的話。

日子恢復了平靜,一天又一天地過著。

潘黃河像一條默默的老黃牛,每天拼命地在地裡刨食。

他回到綠柳莊的7個月後,日本人宣佈無條件投降。

聽到這個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