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在叫他,“顏中丞,可是你嗎?”
顏九度一回頭。只見斜對面的房門前探身出來一人,卻是太府寺卿張延賞,太府寺卿原本是房宗偃擔任,房宗偃因楚行水的牽連被免職後,太府寺卿便由張黨骨幹張延賞升任。
張延賞最早是鴻臚寺卿,裴俊上臺後將他貶為起居郎,後來他與楊炎、元載等人一起投靠張煥,成為張黨的第一批骨幹,他曾經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御史中丞。和顏九度一同共事,兩人關係十分要好。
顏九度見到他也大為歡喜,連忙上前見禮,“張兄,你怎麼也在此?”
“我在請幾個下屬吃飯。”張延賞一眼瞥見了杜梅,便笑問道:“這位是?”
“啊!險些忘了,我來介紹一下。”顏九度連忙將杜梅拉過來,“這位就是我們御史臺新任杜中丞,張兄應該聽說吧!”
張延賞是開元名相張嘉貞之子。他名字中的延賞二字還是李隆基所賜。在李隆基時代就進宮做了侍衛官,後被左相苗晉卿招為女婿。他是名門世家,素來心高氣傲,和顏九度關係好地一個重要原因是顏九度乃顏真卿之子,又是當今皇后的舅父,而杜梅儘管是隴右五虎之一,但他家世貧寒,張延賞怎麼可能瞧得起他,再加上他今年已近六十歲,更不肖與這些晚輩結交。
所以在顏九度介紹完杜梅後,他只是極為清淡地拱拱手道:“久聞杜賢弟之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儒雅俊朗,不負盛傳。”
張延賞眉眼中的冷淡連顏九度都看出來了,他心中微微不滿,也不想再替杜梅引薦,便對張延賞笑道:“不打擾張兄飲酒,我們也肚子餓了。”
說罷,他領著杜梅要進房間,張延賞卻一把抓住他道:“我有重要事情找你,能否借一步說話?”
顏九度見他表情嚴肅,確實是有大事的樣子,便對幾個屬下道:“你們先帶杜中丞進去點菜,不要想著給我節省,我即刻就來。”
張延賞拉著他匆匆來到一個僻靜處,見左右無人便肅然道:“我今天在好幾個地方都聽見有人在談論左藏的庫錢,竟說得分毫不差。”
顏九度忽然想起剛才在大堂裡所聞,便點了點頭,“我也聽到有人談論,這應該是朝廷機密才是,這些普通百姓怎麼會得知?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張延賞見顏九度也聽說了此事,又急忙道:“顏中丞有所不知,這左藏地庫錢數直至昨天上午才盤點出來,極為機密,連皇上都還來不及稟報。這些庶民百姓怎麼會知道?”
顏九度沉吟一下便道:“會不會是參與盤點之人回家洩露給了家人,所以被傳出去。”
“不可能!”張延賞斷然否認,“參與盤點之人有一百多人,他們只知道各自的部分金額,總額只有我和兩個少卿知曉,而且大家昨晚又連夜盤點絹匹,誰都沒有回府。到現在都還在庫裡休息,怎麼可能傳出去。我懷疑是我昨天下午寫給皇上的奏摺被人洩露了。”
顏九度一驚,“這何以見得?”
“因為長安百姓談論的內容中有朝廷正在大量儲備金銀的機密,這也是我奏摺裡面所提到,所以我敢斷言一定是從奏摺中所洩露。”
說到這裡,張延賞有些驚惶道:“洩露了左藏庫錢也就罷了,可是儲備金銀的機密被洩露出去。勢必會引發金銀價格大漲,一旦皇上震怒,誰能承擔得起這個責任?”
“這顏九度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他沉思一下便道:“這隻能從昨天那本奏摺的途徑查起,先查戶部、然後是門下省、再是中書省。經過地地方和人手很多,確實很難查清是誰洩露出去。”
張延賞探頭向走廊看了一眼,立刻壓低聲音道:“我剛才已經暗地裡查過,我那本奏摺曾經在昨晚被中書侍郎裴伽帶回府中批閱,那可是印有密押地奏摺,他怎麼能帶回府中?”
顏九度一下子明白了張延賞找自己談此事的意思,他是想彈劾裴伽,可又忌憚裴家的勢力,便想讓自己出頭。話雖這樣說,這確實也是自己的職責,顏九度沉吟一下便道:“此事事關重大,容我回去收集證據,再行彈劾之事。”
張延賞大喜,他連忙躬身一禮,“此事就拜託顏中丞了,若有需要我會極力配合。”
顏九度苦笑一下,可以彈劾裴伽帶密摺回府批閱。但要指責他由此洩密。卻很難找到直接證據,畢竟經手之人不只裴伽一個。
他心事重重地走回了雅室。雅室裡菜已經點好了,眾人正有說有笑,一見顏九度進來,紛紛叫著要先罰他三杯。
杜梅見顏九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