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程,演員陸續下場,化妝間擠滿了人,韓珍在閒置換衣室吃飯。
禮服過於長,她挽了個結在腳踝處。
保姆是山東人,盒裡的家常菜是她拿手的油炸茄子,酥脆不塌。
助理瞥一眼,“珍姐,你平時不是忌油葷嗎,還有蟲草花雞湯呢,廚藝這麼好。”
早孕需要補身體,她沒解釋,“喝嗎。”
助理求之不得,下午統一發放的盒飯擱在空調房,失了溫,又冷又硬。
吃到一半,韓珍終於忍不住,皺眉端詳她,“你嘴怎麼了?”
助理喝湯始終撅著嘴巴,“豐的嘟嘟唇,兩針送一針。”
她二本傳媒院校畢業,剛進地方臺做助理,實習不到半年,之前在新聞部也待過。
那地兒走正統路線,以筱涵為首的一票新聞主持人,長期處在螢幕c位,心氣兒端得高,不似韓珍性格溫和,好親近。
“珍姐,你是不是交了新男朋友啊,就這幾個月,一下班臺門口就有輛黑車接你,還有新聞部一位採編,私下聚餐喝酒也提過。”
“錢以諾?”韓珍一怔,“他說什麼了。”
“具體我不知道。”助理支吾,“但人往高處走,你還招來了廣河投資,這任是不是比之前的小周總厲害。”
韓珍沒回應,她有時是自顧不暇,沒想到錢以諾骨子裡會不服氣,把事情漏了出去。
臺裡私底下,恐怕早已經眾說紛紜。
主任這時走進後臺,意味深長給她遞話。
但凡有姿本能走到臺前,鏡前的姑娘,多少都招風,況且主持人這一行,得名多過於求利。
而女人的名譽價值是享有社會地位男人的強烈春藥。
主任其實也迷惑,韓珍身上有太多不確定性,以至於他看不清她背後究竟是臥著哪尊大佛。
此刻她拒絕得果斷,主任主動讓步了,“跟王校長見個面,客氣認識一下就行,晚上聚餐我就幫你推了。”
…
會議結束後,季庭宗神色沉重,直奔書記辦公室,地方上的舉報信已經交到了省紀委。
紀委又把舉報信遞到書記手裡。
“庭宗啊,你怎麼搞的?這是已經是我收到的第七封了。”
張玉坤難得對他語氣上責備,面孔聚著晦氣,“你要政績,也要講原則,拿捏好尺度,尺度掌控不好,是會出大亂子的。”
“您教訓得是。”
張玉坤沒饒他,“干預插手市場經濟活動,有徇私濫權的嫌疑,你沒謀私利,但也授人以柄了,現在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搖搖欲墜,其他工作還能好好開展嗎。”
季庭宗額側青筋鼓了鼓,一語不發。
這件事早不爆雷,晚不爆雷,偏到他有提幹可能的時候,爆了。
再上一階,他任常務副省長,名副其實的省四把手。
資歷在機關確實年輕,未必真能服眾,但年輕也意味有膽識,魄力,省裡擱置好幾年的“541”工程計劃,季庭宗敢頂著重壓,拍板重啟。
自然,也遭記恨,對手在暗處找準時機,推波助瀾,踩他不死,也讓他折騰,膈應。
“其他事情你先放一放,把這件事展開,好好捋捋,寫一封檢討書交上來,另外,內部通報批評。”
從省辦公廳出來,季庭宗坐上車,沉默得死寂。
黃橋全程,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劇院門口霓虹閃爍,人行如織,許多流動攤販支著車棚子,吆喝賣水,花,小吃,還有各類手工紀念品,男男女女扎著堆湊熱鬧。
煙的過濾嘴被燎滾燙,灼得指尖刺痛,他渾然未覺。
給韓珍撥了叄通電話,響了七八聲,都無人接聽。
“進去。”
黃橋一聲不吭,啟動車照做。
一樓演繹大廳,陸續在組織觀眾離場,舞臺燈光滅了一半,季庭宗逆著人流,視線在廳內從前至後仔細篩巡一遍,始終沒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後臺出口處,他攔住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主持,“韓珍呢?”
男人氣勢,體魄都有震懾感,特別是一雙深邃的眼,沉甸甸地壓人,主持人一愣,“樓上休息室吧。”
“哪一間。”
“這我不知道…”
他腿長,叄步並兩步走的樓梯,比擁堵的電梯速度快。
但凡沒上鎖的休息室,季庭宗逐一推開,沒見著人就關門,不在乎整層樓竊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