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更難能可貴的超然。三毛所缺乏的恰好是這份樸素,她太注重文學內蘊,在意人生價值。她開始喜歡與荷西在一起的時光,並且依賴這個能讓她自由呼吸的男人。
那日兩人在公園散步,三毛為了一篇即將要交的稿子而苦思冥想,眉頭不展。荷西不解,指著在陽光下忙碌修剪樹枝的園丁,對三毛說,他寧願做一個普通的園丁,每天可以呼吸大自然清新的空氣,在陽光雨露下勞作,也不願意關在不見天日的辦公室裡,和枯燥乏味的檔案交流。
三毛聽後似乎有所醒悟,覺得人生不必太過認真,任何讓自己束縛的人和事,都是累贅。當晚三毛就寫信給編輯,取消那篇約稿,她希望自己以後寫自己想寫的字,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簡單憨厚的荷西,讓三毛在不經意中改變了許多,也開闊了許多。
最讓三毛感動的,應該是那個落日熔金、暮雲合璧的黃昏。荷西邀請三毛去他家,當三毛走進他的房間的時候,被震撼了——“我抬頭一看,整面牆上都貼滿了我發了黃的放大黑白照片,照片上,剪短髮的我正印在百葉窗透過來的一道道的光紋下。看了那一張張照片,我沉默了很久……”
六年了,這六年,三毛和荷西沒有聯絡,沒有交集。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照片會掛在荷西的牆壁上,會這樣深刻地走進他的心裡。原來,每次三毛寄相片給在西班牙的中國朋友徐伯伯,荷西就去他家把照片偷出來。送到相館翻拍放大,再將原相片悄悄送回去。如此費盡心思,只為了,可以守護至愛的女子,把她溶進自己的生命。
荷西對三毛的痴心,令他的家人十分不解。他們覺得荷西得了痴想病,如何對一個今生恐再不會相見的人,用情至深。可荷西卻執意說,三毛是他此生唯一的愛。無論將來見與不見,他都要將這份愛,進行到底。
三毛從來不知道,荷西對她竟是如此真心。難道當初對他的拒絕,就是為這六年的深情做一次見證嗎?可六年光陰,她輸掉了一切籌碼,青春、愛情,以及對生活的美好想象。雖說往事已灰飛煙滅,但終究不能回首。一回首,落紅遍野,驚心觸目。
“你是不是還想結婚?”詫異許久的三毛,轉身問荷西。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問出這樣的話。是想對所有的疑惑作出肯定,還是想重新審視命運的安排。反倒是荷西,被三毛這突如其來的問話驚住了,因為他幾乎不相信,當初與她訣別的女子,竟有回心轉意的想法。或許,等待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他以為幸福不該,也不會來得這麼急。
只這一瞬,三毛內心澎湃,她再也無法在他的面前,那麼平靜,那麼冷漠,她哭了。荷西不能容許三毛,再次從身邊走失。他堅定地告訴三毛,這六年,他是靠一個等待,一個約定,辛苦地活下來。倘若她再度轉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微笑地揮手,許諾明天。
“你那時為什麼不要我?如果那時候你堅持要我的話,我還是一個好好的人,今天回來,心已經碎了。”當初,假如有錯,就錯在他們都過於懦弱。三毛不肯把一生輕易託付給一個高三的男孩,而荷西,亦不能從容地把她娶回家。六年時光,成了這段愛情,必經的路程。
可她分明回來了,他分明還在這裡守候。一顆支離破碎的心,想要回補到天衣無縫,自是不能。但誰的人生,不曾被割傷,只要還能呼吸,還有感覺,一切都能夠重來。人生幾十載春秋,感情亦可以隨繁花般,開了又落,落了又開。只要遇到值得付出真心的人,任何時候,都可以相守。
荷西說,他願意用自己金子般的心,換三毛破碎的心。只是,心真的可以交換麼?這不是一場華麗的愛情演出,也沒有刻意在六年後重逢,一切都是天意。三毛問,這樣的愛,是不是太遲。可愛情沒有早晚,只當昨天已死,便可盡情擁有今日。
三毛終究不肯這麼快,許諾荷西明天。她暫時還不想結婚,因為在她內心深處,還有一個浪漫美麗的願望,沒有實現,那就是去與西班牙有一水之隔的撒哈拉沙漠。三毛曾經偶然在美國出版的《國家地理雜誌》上,看到過一篇撒哈拉沙漠的報道。熔金的落日,傾斜在漫漫無垠的沙漠上。這個片影,刻在她記憶深處,像生了根,她總會想起。
“我只看了一遍,我不能解釋的,屬於前世回憶似的鄉愁,就莫名其妙,毫無保留地交給了那一片陌生的大地。”這是三毛說的話,在她心底,認定撒哈拉沙漠,是她前世的鄉愁。我去撒哈拉,不是為了做那個橫穿沙漠的女探險家,而是為了內心難了的鄉愁,前世的情結。她願意把自己交付給那一片荒涼的土地,不懼塵沙飛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