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地獨活。她從來不會真正為誰奔走,亦不會真正為誰止步,她只為她的心。如今再讀三毛,彷彿又不是這般模樣。她太隨性,太放縱,她視今生的相遇,都為前世宿因。她的行走,彷彿在趕赴一場又一場的約定,到最後,又親手埋葬了所有的情感。
三毛離開了德國,來到美國。她在美國芝加哥城的伊利諾斯大學,申請到一個主修陶瓷的學習機會。這一年,三毛二十八歲。她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離開德國男友約根,是因為情感再也不能有他一席之位了。她期待一場心之所繫的遇合,如此方不辜負滄海桑田的歷程。
一口皮箱,是她全部的行囊。天涯輾轉,三毛早已無懼塵世風雨,亦不抗拒百態人生。往日那個只有一扇窗,一片風景的女孩,早已被流年衝散。在這繁華的異國他鄉,遼闊的天地,她依舊可以一個人做夢,依舊年輕。
三毛深知生活的艱辛,珍惜金錢。她覺得,錢也許不用太看重,但一定要珍惜它。所以她來到美國,最開始做的事,就是找一位工作,可以自給自足。幾年漂泊,對家人深感愧疚,她希望自己可以像雲彩一般,來去自如,無有牽掛。
三毛在伊利諾大學法律系圖書館,負責英美法分類。工作於她,只是用來謀生,所以從來不覺得需要投注太多感情。她能做的,就是儘量付出勞作,換取該得的報酬。據說,她第一天上班,就鬧了笑話,在兩百本書頁上,蓋了兩百枚錯誤的圖章。日期是:十月三十六日!
三毛在美國的堂兄,有一位中國好友,也在伊利諾斯大學,讀化學博士。三毛的堂兄託付這位博士,請他務必照顧好孤零的堂妹。從此,這位善良淳厚的博士,對三毛關懷備至。
“每天中午休息時間,總是堂哥的好同學,準時送來一個紙口袋,裡面放著一塊豐富的三明治,一隻白水煮蛋、一枚水果。”可見,博士是一位細心溫雅的男人。在這個陌生的都市,有一個男子,對自己這般無微不至的關懷。孤獨善感的三毛,又怎能無動於衷。
曾經的三毛,做過感情的失敗者。當年她因為失戀,被迫遠走他鄉。可為何,這幾年在國外,她竟成了驕傲的女神。那麼多男子,願意做她裙襬下的草木。而她,始終不肯為任何人,驚豔傾城。
這隻折翅的青蝴蝶,還無法找她可以棲身的歸宿。三毛是那種能夠輕易感動,卻不肯將就的女子。她要的情感,應該是相看兩不厭,是她願意為之低眉,為之卑微的男人。那些打身邊拂過的綠葉,終究是雲煙。
三毛知道這位中國博士的心意,但她不說。她讓自己坦然地接受他的關愛。她覺得,有些話,說出來,反而是傷害。可他終究還是說出口,儘管很婉轉,但三毛聽後依舊萬分惆悵,“現在我照顧你,等哪一天你肯開始下廚煮飯給我和我們的孩子吃呢?”
這實在是一句不該輕易說出口的話。在三毛心裡,只甘願為一個男子洗手做羹湯,他就是初戀情人舒凡,但物是人非,她亦丟失當年心境。縱算有一天舒凡再來尋她,她也是不肯回頭了。三毛想起在西班牙,那個叫荷西的男孩說的話,願意許她一生安穩。
三毛的堂哥一心想做這個牽紅線的月下老人,多次打電話,希望三毛不要錯過這位優秀踏實的男人。當時,愛慕博士的女同學,亦有許多,可他偏生鍾情於三毛。這世上,最難詮釋的就是情感,人與人之間的因緣際遇,誰也做不得主。
三毛自知他是不可多得的男子,亦找不出他不好的理由。但要她妥協心中不情願的事,是那般的委屈感傷。每當這時候,她做不到用語言去搪塞,就只能落淚。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其中任何一個人,有絲毫的不悅,在一起,都不會幸福。
許多過盡千帆的人,認為有時候愛情並不重要。只要彼此在一起,有個依靠,安度流年,未嘗不是一種幸福。世間俗子或許尚可如此,但三毛的心性,卻難以遷就。她追求一份極致,一種心甘情願。其實她要的並不多,只不過兩情相悅,地久天長。可愛情,總是那般吝嗇,不肯輕易將幸福,交付給眾生。
“心裡為什麼好像死掉一樣。”面對他們的求婚,三毛是如此心情。她覺得自己的心,像死掉一般寂靜,沒有波瀾。人世熙攘,風景萬千,那麼多紅綠男女,那麼熾熱地愛著。她實在不該,不該獨醒。
有一天,三毛告訴博士,明日可以不必再送東西來了。因為她要離開美國,回故鄉臺灣。有些情,遲早會了斷。有些人,註定要辜負。
機場依依送別,讓人心生酸楚。博士依舊痴心地對三毛說:“我們結婚好嗎?你回去,我等放假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