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員,韋國清喜歡抽什麼煙,怎麼指揮戰鬥,如何笑,都吹得維妙維肖。陳國生則認真辨別他說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五四年趙春山只十七八歲,給韋國清當警衛員不大可信,最多可能在遠處見了一眼韋國清。而他三入虎穴偵察敵情倒有可能,不出意外的話,他那時應該是一名小偵察員。
趙春山吹得興起,索性嘰哩咕嚕地講了一大串法語,接著他炫耀自己當年如何把法國鬼子哄得團團轉,如何抓“舌頭”險些抓了一個法國將軍回來,等等。
陳國生吹的材料也不少,一個登封之戰就讓他吹了半個月,自然羅,中了人家的計則閉口不談。今天他給趙春山吹保衛“胡志明小道”的光輝戰績。
趙春山認真地問他:“有件事我始終不明白,你是怎麼把美國佬的飛機扯到你的高射炮前的?”
“這要歸功於他們自己發明的遙感器上,我的假訊號那麼強烈,它沒法不來。”陳國生接著就把他當年的部署詳盡地講述給趙春山聽。
趙春山聽完了,哈哈大笑,以至都有些喘不過氣來,“美國人還一直以為你這個所謂的‘陳國生營’其實是一個高炮師的代號!不過,你的鬼主意也的確令人叫絕,其實最叫美國人惱火的還是你的‘狸貓換太子’計,拿高炮換導彈,他們出動了十二架襲擊,結果只回去了三架,差點把他們氣瘋了。”
陳國生隨著笑了笑陣,隨即認真地說:“那一戰我們只擊落了六架。”
趙春山固執地說:“是九架!我的特務們數得很清楚,十二架起飛,降落的只有三架,他們可就在敵機場附近親眼目睹的,絕不會有錯。”
陳國生讓了步,“可能那三架受了傷,沒飛回去。”
他們談興正濃之際,隔壁突然傳來一陣哀樂,趙春山跑過去,狠狠捶了捶牆壁,破口大罵:“他媽的,快關掉!還嫌不夠喪氣,放哀樂來敗老子的……”
沒等他罵完,陳國生一把掩住了他的嘴,神情緊張地說:“聽,不好了……”
哀樂過後,播音員宣佈了一個對他們來說不啻於當頭一棒的噩耗:中華民族的傑出代表、中國人民的偉大領袖、毛澤東主席逝世了!
心中的聖像倒塌了,陳國生但覺心底空蕩蕩的,似乎這個世界什麼都不存在了,甚至連他自己也消失了,只留下一顆業已破碎了的心……兩人驚惶地對視著,緊緊抱住對方放聲痛苦,痛痛快快地將積蓄多日的淚水盡情洩去。
他們和所有關在這所監獄的中國人沒有誰命令,也沒有誰組織,都利用放風的機會,採摘野白花戴著,並收集松枝、枯樹枝兒……自己動手做花圈,擺在自己牢房門口,以示自己的哀悼之情。也統一地在那一天默哀五分鐘,並隨王洪文拖長音調的命令,向北向人民向祖國恭恭敬敬地三鞠躬……
悲哀一直籠罩了他們三個月,才慢慢消去。開始有人過問他們了,審訊還是沒有,但刑倒先判下來了,控告陳國生、趙春山有顛覆越南政權的活動,決定將他們驅逐出境!
臨走時,陳國生留戀地掃了一眼關女犯的地方,遺憾的是這天不是放風的時間,她沒有出來,願菩薩保佑她幸福吧,陳國生默默地在心中祈禱著。
出了牢房,頓感天寬地闊,兩人像大孩子一樣又打又鬧,絲毫不理會後面監視他們的越軍士兵。走到吳化江邊時,陳國生對趙春山說:“等一下。”他從地下抓起一把土慢慢地撒入江中,口裡唸唸有詞。
趙春山看他做完一切,才問:“這是幹什麼?”
陳國生流著淚說:“我的一位戰友、同學,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就是犧牲在這裡。”
“是中國人?”
“是的。”
兩人默默地沿公路走著,各自想著自己的心思,走了大約七八里路,夜色悄悄降臨了。
前面有三個影子一動不動地站著,靜候著他倆的到來,陳國生只悶頭往前走,忽聽耳旁有人問:“是陳團長嗎?”
陳國生驚愕地抬起頭,一瞅,三個人除了一個少女不認識外,其他兩個都是他的部下,不覺大為驚異,“你們現在找我有什麼事?”
那個少女上前一步說:“有人要見你。”
“誰?”
“到了就知道了。”
“你是誰?”
那少女羞怯地一笑,甩甩披肩的長髮說:“連我也不認識了?”
陳國生藉著殘存的霞光細細一打量,只覺有些面熟,但仍想不起是誰,少女嗔道:“我是小石頭呀。”
小石頭!她在陳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