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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不好,不好,三毛,不要講,講了連你也不得了的。〃姑卡急著阻止我,幾乎哭了 起來。

我閉上眼睛,筋疲力盡地撐著,等著八點半快快來臨,好歹要見著沙伊達,如果是會審 ,應該可以給人說話的餘地,只怕是殘酷的私刑,那會有什麼會審呢!不過是一口咬定是沙 伊達,故意要整死這個阿吉比平日追求不到的女子罷了。亂世,才會有這種沒有天理的事情 啊!

八點多鐘,我聽見屋外一片的人潮聲,大家沉著臉,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有走路的, 有坐車的,都往鎮外遠遠的沙谷邊的屠宰房走去。

我上了車,慢慢地在撒哈拉威人裡開著。路盡了,沙地接著來了,我丟了車子下來跟 著人走。

屠宰房是平時我最不願來的一個地帶,那兒經年迴響著待宰駱駝的哀鳴,死駱駝的腐肉 白骨,丟滿了一個淺淺的沙谷。風,在這一帶一向是厲冽的,即使是白天來,亦使人覺得陰 森不樂,現在近黃昏的尾聲了,夕陽只拉著一條淡色的尾巴在地平線上弱弱地照著。

屠宰場長長方方的水泥房,在薄暮裡,竟像是天空中一隻巨手從雲層裡輕輕放在沙地上 的一座大棺材,斜斜地投影在沙地上,恐怖得令人不敢正視。

人,已經聚得很多了,看熱鬧的樣子,不像驚慌失措得像一群綿羊似的擠著推去,那麼 多的人,卻一點聲息都沒有。

八點半還不到,一輛中型吉普車匆匆向人群霸氣地開來。大家急著往後退,讓出一條路 來。高高的前座,駕駛座的旁邊,竟坐著動也不動好似已經蒼白得死去了一般的沙伊達。

我推著人,伸出手去,要叫沙伊達,可是我靠不近她,人群將我如海浪似的擠來擠去 ,多少人踩在我的腳上,推著我一會兒向前,一會兒向後。

我四顧茫茫,看不見一個認識的人,跳起腳來看,沙伊達正被阿吉比從車上倒拖著頭 發跌下來。人群裡又一陣騷亂,大家拼命往前擠。

沙伊達閉著眼睛,動也不動。我想,在她聽見巴西里的死訊時,已經心碎了,這會兒 ,不過是求死得死罷了。

嬤嬤安全地帶走了他們的孩子,她對這個世界惟一的留戀應該是不多了。

這哪裡來的會審,哪裡有人說話,哪裡有人提巴西里,哪裡有人在主持正義。沙伊達 一被拉下來,就開始被幾個人撕下了前襟,她赤裸的胸部可憐地暴露在這麼多人的面前。

她仰著頭,閉著眼睛,咬著牙,一動也不動,這時阿吉比用哈薩尼亞語高叫起來。人群 裡又一陣騷亂,我聽不懂,抓住了一個旁邊的男人死命地問他,他搖搖頭,不肯翻譯。我又 擠過去問一個女孩子,她語不成聲地說:〃要弓雖。暴她再死,阿吉比問,誰要弓雖。暴她,她是天 主教,幹了她不犯罪的。〃

〃哎!天啊!天啊!讓我過去,讓路,我要過去。〃我死命地推著前面的人。那幾步路 竟似一世紀的長,好似永遠也擠不到了。

我跳起來看沙伊達,仍是阿吉比他們七八個人在撕她的裙子,沙伊達要跑,幾個人撲 了上去,用力一拉,她的裙子也掉了,她近乎全裸的身體在沙地上打著滾。幾個人跳上去捉 住了她的手和腳硬按下去,拉開來,這時沙伊達慘叫的哭聲像野獸似的傳來……啊……不… …不……啊……啊……

我要叫,叫不出來;要哭,哽不成聲;要看,不忍心;要不看,眼睛又直直地對著沙伊 達動都不能動……不要……啊……不要……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啞不成聲地在嚷著……

這時我覺得身後有人像一隻豹子似的撲進來,撲過人群,拉開一個一個人,像一道閃電 似的撲進了場子裡。他拉開了壓在沙伊達身上的人,拖了沙伊達的頭髮向身後沒有人的屠宰 場高地退。魯阿,拿著一枝手槍,人似瘋了似的,吐著白沫,他拿槍比著要撲上去搶的人群 。那七八個浪蕩子亮出了刀。人群又同時驚呼起來,開始向外逃,我拼命往裡面擠,卻被人 推著向後踉蹌地退著,我睜大著眼睛,望見魯阿四周都是圍著要上的人,他一手拉著地上的 沙伊達,一面機警地像豹似的眼露兇光用手跟著逼向他的人晃動著手槍。這時,繞到他身後 的一個跳起來撲向他,他放了一槍,其他的人乘機會撲上來……〃殺我,殺我,魯阿……殺 啊……〃沙伊達狂叫起來,不停地叫著。我驚恐得噎著氣哭了出來,又聽見響了好幾槍,人 們驚叫推擠奔逃。我跌了下去,被人踩著。四周一會兒突然空曠了,安靜了。我翻身坐起來 ,看見阿吉比他們匆匆扶了一個人在上車,地上兩具屍體,魯阿張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