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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後冉冉而來,走到面前,深深道個萬福。東坡看那女子,如舊日相識。那女子向袖中摸出花箋一幅,求學士題詩。佛印早取到筆硯,東坡遂信手寫出四句,道是:四十七年一念錯,貪卻紅蓮甘墮卻。

孝光禪寺曉鐘鳴,這回抱定如來腳。

那女子看了詩,扯得粉碎,一把抱定東坡,說道:“學士休得忘恩負義!”東坡正沒奈何,卻得佛印劈手拍開,驚出一身冷汗。醒將轉來,乃是南柯一夢,獄中更鼓正打五更。東坡尋思,此夢非常,四句詩一字不忘,正不知甚麼緣故。忽聽得遠遠曉鐘聲響,心中頓然開悟:“分明前世在孝光寺出家,為色慾墮落,今生受此苦楚。若得佛力覆庇,重見天日,當一心護法,學佛修行。”

少頃天明,只見獄官進來稱賀,說聖旨赦學士之罪,貶為黃州團練副使。東坡得赦,才出獄門,只見佛印禪師在於門首,上前問訊道:“學士無恙?貧僧相候久矣!”原來被逮之日,佛印也離了湖州,重來東京大相國寺住持,看取東坡下落。聞他問成死罪,各處與他分訴求救,卻得吳充、王安禮兩個正人,在天子面前竭力保奏。太皇太后曹氏,自仁宗朝便聞蘇軾才名,今日也在宮中勸解。天子回心轉意,方有這道赦書。東坡見了佛印,分明是再世相逢,倍加歡喜。東坡到五鳳樓下謝恩過了,便來大相國寺尋佛印說其夜來之夢。

說到中間,佛印道:“住了,貧僧昨夜亦夢如此。”也將所夢說出後一段,與東坡夢中無二,二人互相嘆異。

次日,聖旨下,蘇軾謫守黃州。東坡與佛印相約且不上任,迂路先到寧海軍錢塘門外來訪孝光禪寺。比及到時,路徑門戶,一如夢中熟識。訪問僧眾,備言五戒私汙紅蓮之事。

那五戒臨化去時所寫《辭世頌》,寺僧兀自藏著。東坡索來看了,與自己夢中所題四句詩相合,方知佛法輪迴並非誑語,佛印乃明悟轉生無疑。此時東坡便要削髮披緇,跟隨佛印出家。

佛印到不允從,說道:“學士宦緣未斷,二十年後,方能脫離塵俗。但願堅持道心,休得改變。”東坡聽了佛印言論,復來黃州上任。自此不殺生,不多飲酒,渾身內外皆穿布衣,每日看經禮佛。在黃州三年,佛印仍朝夕相隨,無日不會。

哲宗皇帝元祐改元,取東坡回京,升做翰林學士,經筵講官。不數年,升做禮部尚書,端明殿大學士。佛印又在大相國寺相依,往來不絕。

到紹聖年間,章惇做了宰相,復行王安石之政,將東坡貶出定州安置。東坡到相國寺相辭佛印,佛印道:“學士宿業未除,合有幾番勞苦。”東坡問道:“何時得脫?”佛印說出八個字來,道是:逢永而返,逢玉而終。

又道:“學士牢記此八字者!學士今番跋涉忒大,貧僧不得相隨,只在東京等候。”

東坡怏怏而別。到定州未及半年,再貶英州;不多時,又貶惠州安置;在惠州年餘,又徙儋州;又自儋州移廉州;自廉州移永州;蹤跡無定,方悟佛影跋涉忒大“之語。在永州不多時,赦書又到,召還提舉玉局觀。想著:”‘逢永而返’,此句已應了;‘逢玉而終’,此乃我終身結局矣。“乃急急登程重到東京,再與佛印禪師相會。佛印道:”貧僧久欲回家,只等學士同行。“東坡此時大通佛理,便曉得了。當夜兩個在相國寺一同沐浴了畢,講論到五更,分別而去。這裡佛印在相國寺圓寂,東坡回到寓中亦無疾而逝。

至道君皇帝時,有方士道:“東坡已作大羅仙。虧了佛印相隨一生,所以不致墮落。佛印是古佛出世。”這兩世相逢,古今罕有,至今流傳做話本。有詩為證:禪宗法教豈非凡,佛祖流傳在世間。

鐵樹開花千載易,墜落阿鼻要出難。

第三十一卷 鬧陰司司馬貌斷獄

擾擾勞生,待足何時是足?據見定、隨家豐儉,便堪龜縮。得意濃時休進步,須防世事多番覆。枉教人、白了少年頭,空碌碌。

誰不願,黃金屋?誰不願,千鍾粟?算五行、不是這般題目。枉使心機閒計較,兒孫自有兒孫福。

又何須、採藥訪蓬萊?但寡慾。

這篇詞,名《滿江紅》,是晦庵和尚所作,勸人樂天知命之意。凡人萬事莫逃乎命,假如命中所有,自然不求而至;若命裡沒有,枉自勞神,只索罷休。你又不是司馬重湘秀才,難道與閻羅王尋鬧不成?說話的,就是司馬重湘,怎地與閻羅王尋鬧?畢竟那個理長,那個理短?請看下回便見。詩曰:世間屈事萬千千,欲覓長梯問老天。

休怪老天公道少,生生世世宿因緣。

話說東漢靈帝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