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不忙,隨手指著罵他的說道:“不要罵!”那罵的人就出聲不得,閉了口,又指著打他的說道:“不要打!”那打的人就動手不得,癱了手。這幾個木呆了,一堆兒坐在艙裡,只白著眼看。有一輩不曾打罵和尚的人,看見如此模樣,都驚張起來,叫道:“不好了,有妖怪在這裡!”喊天叫地,各艙人聽得,都走來看。
也驚動了官艙裡周、楊二公。
兩個走到艙口來看,果見此事,也吃驚起來。正要問和尚,這和尚見周、楊二人是個官府,便起身朝著兩個打個問訊,說道:“小僧是伏牛山來的僧人,要去武當隨喜的,偶然搭在寶舟上,被眾人欺負,望二位大人做主。”周鎮撫說道:“打罵你,雖是他們不是;你如此,也不是出家人慈悲的道理。”
和尚見說,回話道:“既是二位大人替他討饒,我並不計較了。”
把手去摸這啞的嘴,道:“你自說!”這啞的人便說得話起來;又把手去扯這癱的手,道:“你自動!”這癱的人便抬得手起來,就如耍場戲子一般,滿船人都一齊笑起來。周鎮撫悄悄的與楊益說道:“這和尚必是有法的,我們正要尋這樣人,何不留他去你艙裡問他?”楊益道:“說得是,我艙裡沒家眷,可以住得。”就與和尚說道:“你既與眾人打夥不便,就到我艙裡權住罷。隨茶粥飯,不要計較。”和尚說道:“取擾不該。”
和尚就到楊益艙裡住下。
一住過了三四日,早晚說些經典或世務話,和尚都曉得。
楊益時常說些路上切要話,打動和尚,又與他說道要去安莊縣做知縣。和尚說道:“去安莊做官,要打點停當,方才可去。”
楊益把貧難之事,備說與和尚。和尚說道:“小僧姓李,原籍是四川雅州人,有幾房移在威清縣住,我家也有弟兄姐妹。我回去,替你尋個有法術手段得的人,相伴你去,才無事。若尋不得人,不可輕易去。我且不上武當了,陪你去廣裡去。”
楊益再三致謝,把心腹事備細與和尚說知。這和尚見楊益開心見誠,為人平易本分,和尚愈加敬重楊公,又知道楊公甚貧,去自己搭連內取十來兩好赤金子,五六十兩碎銀子,送與楊公做盤纏。楊公再三推辭不肯受,和尚定要送,楊公方才受了。
不覺在船中半個月餘,來到廣東瓊州地方。周鎮撫與楊公說:“我往東去是連州,本該在這裡相陪足下,如今有這個好善心的長老在這裡,可託付他,不須得我了。我只就此作別,後日天幸再會。”又再三囑付長老說道:“凡事全仗。”長老說:“不須分付,小僧自理會得。”周鎮撫又安排些酒食,與楊公、和尚作別。飲了半日酒,周望另討個小船自去了。
且說楊公與長老在船中,又行了幾日,來到偏橋縣地方。
長老來對楊公說道:“這是我家的地方了,把船泊在馬頭去處,我先上去尋人,端的就來下船,只在此等。”和尚自駝上搭連禪杖,別了自去。一連去了七八日,並無資訊,等得楊公肚裡好焦。雖然如此,卻也諒得過這和尚是個有信行的好漢,決無誑言之事,每日只懸懸而望。到第九日上,只見這長老領著七八個人,挑著兩擔箱籠,若干吃食東西;又抬著一乘有人的轎子,來到船邊。掀起轎簾兒,看著船艙口,扶出一個美貌佳人,年近二十四五歲的模樣。看這婦女生得如何?詩云:獨佔陽臺萬點春,石榴裙染碧湘雲。
眼前秋水渾無底,絕勝襄王紫玉君。
又詩云:
海棠枝上月三更,醉裡楊妃自出群。
馬上琵琶催去急,阿蠻空恨豔陽春。
說這長老與這婦人與楊公相見已畢,又叫過有媳婦的一房老小,一個義女,兩個小廝,都來叩頭。長老指著這婦人說道:“他是我的嫡堂侄女兒,因寡居在家裡,我特地把他來伏事大人。他自幼學得些法術,大人前路,凡百事都依著他,自然無事”就把箱籠東西,叫人著落停當。天色已晚,長老一行人權在船上歇了。這媳婦、丫鬟去火艙裡安排些茶飯,與各人吃了,李氏又自賞了五錢銀子與船家。楊公見不費一文東西,白得了一個佳人並若干箱籠人口,拜謝長老,說道:“荷蒙大恩,犬馬難報!”長老道:“都是緣法,諒非人為。”飲酒罷,長老與眾人自去別艙裡歇了。楊公自與李氏到官艙裡同寢,一夜綢繆,言不能荊次日,長老起來,與眾人吃了早飯,就與楊公、李氏作別,又分付李氏道:“我前日已分付了,你務要小心在意,不可託大!榮遷之日再會。”長老直看得開船去了,方才轉身。
且說這李氏,非但生得妖嬈美貌,又兼稟性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