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鳳姐的身體最容易出問題的時候，必然是年末要準備過年，和正月裡面那最忙亂的時候，那個時候身孕也有6、7個月了，需要多加註意。到時候即使是惹她忌恨也無妨，強迫她休養才是最重要的。現在看來，倒不需要到那一步了。

對湘雲的說法，黛玉並不搭言，雖然“生機”是一種極為溫和的能量，她也不是很擔心“反噬”這一類傳說中的問題，但還是等到自己的工作告一段落以後，才笑道，“沒聽過‘久病成良醫’？我當初病了那麼久，總也學過些東西。要我治病開方自然不能，看看脈象還是能勉力為之的。平兒不用擔心，你家奶奶的狀況還不太糟，大約是等得及大夫的。只是她額頭這個傷……我剛才聽你說要去你房裡拿那膏藥，還是暫且別這麼幹比較好，我聽說許多膏藥都與孕婦相沖，先給大夫看過了才是。”

湘雲雖疑心黛玉只是在安慰平兒，但想來，鳳姐身邊若是平兒也亂了，那就糟了，因此便不再說話。平兒卻沒注意到這些，黛玉柔軟但是平和的語調有效的讓她的焦躁平息了幾分，人也放鬆了許多。

這時，賈母顫巍巍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來，“聽說鳳丫頭摔倒了，暈倒了？這是怎麼回事？”

黛玉忙站了起來，寶琴已經先迎了出去，一下子就隨著賈母湧進來許多人——便連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媽李嬸都跟著來了，還有幾個姐妹，一時間，黛玉小小的屋子，便連丫鬟們都擠不進來了。

賈母一看見臉色慘白倒在炕上的鳳姐，頓時心疼不已，不免把跟著鳳姐的人連平兒都又罵了一通。還是黛玉出來，讚了兩聲平兒，說她應對有方，否則鳳姐只怕更糟，賈母這才緩和些，又道，“我也讓人去太醫院催了。只是到這屋裡來給鳳丫頭診病也不好，我帶了軟轎來，且把她抬到我那裡去。”

黛玉這才想到，自己可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而鳳姐，卻是有身孕的婦人。雖說事情通透得很，但若說小心謹慎，卻是再謹慎些也不為過。

或許是人太多，氣悶了的緣故，也有可能是黛玉幫她調理了一番的緣故，此時鳳姐也醒了過來，支吾一聲，便揉著額頭要坐起來，平兒忙上去扶住了。鳳姐一時也沒注意到賈母等都在這裡，臉色一變，便說下邊痛，倒把大家唬得不行。

賈母一邊讓準備厚衣服一邊讓拿手爐，一邊又讓在軟轎上厚厚的鋪了一層，著人把鳳姐抬出去了。黛玉在院門口見了賈璉賈蘭兩個，賈璉她知道是何緣故，賈蘭她卻是不知他的來由，此時也無心多說，因賈蘭見了母親就支支吾吾的，想要退到後面去，黛玉就也沒有多問，跟著到了賈母房中來。

一時間，王太醫也忙忙的趕了來，切脈下藥，眾姐妹們多半和鳳姐要好，都躲在碧紗櫥後面聽。

鳳姐這一跤摔的狠了，下面下了紅，兼且平日裡勞心費神，思慮太重，本來就十分不妥，照著王太醫的說法，這次果然是險些滑胎，幸而她福大命大，竟保住了。只是依然不甚安穩，日後也要吃藥調養，賈母聽了連連嘆息。便連邢夫人都難免多問了幾句需要小心注意的事。

黛玉站在碧紗櫥後，悄悄的讓小丫鬟叫了鴛鴦來，附耳在她耳邊說到，“你去讓外祖母問問，我聽說有太醫能分辨胎兒男女的，他能分辨不能？鳳姐肚子裡的孩子是哥兒還是姐兒？”

鴛鴦聽了，就是一愣，詫異的看了黛玉半晌。

作為一個未出嫁的姑娘，黛玉卻把這話說得無比坦然，看著鴛鴦，也看得無比坦然。鴛鴦心裡面思量一回，也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忙走了出去，也附耳在賈母身邊說了一通。

賈母是個人精，哪裡能不明白黛玉的心思？

思量一番，當下便忽然開口打斷了邢夫人的話，和顏悅色的對王太醫笑問道，“當日你家叔祖最好脈息，且擅長分辨陰陽脈象，婦人肚中的胎兒，數月間便能分辨男女。不知道我家那孫媳婦，可是有了個哥兒？”

王太醫一愣。

這胎中靠脈象分辨男女，確實有這樣的法子。只是也不過是數分脈象數分猜測罷了，誰敢篤定的說果然是個哥兒或者果然是一個姐兒？如果不準，這不是討打麼？不要說一般沒人會當眾問這樣的問題，便是有人私下問了，他們這些做大夫的，多半也要推託不答的。

不過，他在太醫院已久，人情世故還是懂得許多的，揣摩一番語氣，便懂了賈母的意思，雖有些猶豫，但還是勉強說道，“應該是個哥兒。”

碧紗櫥後，湘雲首先鬆口氣道，“這下鳳姐可該安心了。”

探春寶釵卻是瞧見了黛玉拉著鴛鴦說的話的，寶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