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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青,拜了,引他入房中。看見王六兒頭上戴著時樣扭心鬏髻兒,身上穿紫潞綢襖兒,玄色披襖兒、白挑線絹裙子,下邊露兩隻金蓮,拖的水髩長長的,紫膛色,不十分搽鉛粉,學箇中人打扮,耳邊帶著丁香兒。進門只望著他拜了一拜,都在炕邊頭坐了。小鐵棍拿茶來,王六兒陪著吃了。兩個唱的,上上下下把眼只看他身上。看一回,兩個笑一回,更不知是什麼人。落後,玳安進來,兩個悄悄問他道:“房裡那一位是誰?”玳安沒的回答,只說是:“俺爹大姨人家,接來看燈的。”兩個聽的,從新到房中說道:“俺每頭裡不知是大姨,沒曾見的禮,休怪。”於是插燭磕了兩個頭。慌的王六兒連忙還下半禮。落後,擺上湯飯來,陪著同吃。兩個拿樂器,又唱與王六兒聽。

伯爵打了雙陸,下樓來小解淨手,聽見後邊唱,點手兒叫玳安,問道:“你告我說,兩個唱的在後邊唱與誰聽?”玳安只是笑,不做聲,說道:“你老人家曹州兵備──管事寬。唱不唱,管他怎的?”伯爵道:“好賊小油嘴,你不說,愁我不知道?”玳安笑道:“你老人家知道罷了,又問怎的?”說畢,一直往後走了。伯爵上的樓來,西門慶又與謝希大打了三貼雙陸。只見李銘、吳惠兩個驀地上樓來磕頭。伯爵道:“好呀!你兩個來的正好,怎知道俺每在這裡?”李銘跪下說道:“小的和吳惠先到宅裡來,宅裡說爹在這邊擺酒。特來伏侍爹每。”西門慶道:“也罷,你起來伺候。玳安,快往對門請你韓大叔去。”不一時,韓道國到了,作了揖,坐下。一面放桌兒,擺上春盤案酒來,琴童在旁邊篩酒。伯爵與希大居上,西門慶主位,韓道國打橫,坐下把酒來篩;一面使玳安後邊請唱的去。

少頃,韓玉釧兒、董嬌兒兩個,慢條斯禮上樓來。望上不當不正磕下頭去。伯爵罵道:“我道是誰來,原來是這兩個小淫婦兒。頭裡我叫著,怎的不先來見我?這等大膽!到明日,不與你個功德,你也不怕。”董嬌兒笑道:“哥兒那裡隔牆掠個鬼臉兒,可不把我唬殺!”韓玉釧兒道:“你知道,愛奴兒掇著獸頭城往裡掠──好個丟醜兒的孩兒!”伯爵道:“哥,你今日忒多餘了。有了李銘、吳惠在這裡唱罷了,又要這兩個小淫婦做什麼?還不趁早打發他去。大節夜,還趕幾個錢兒,等住回晚了,越發沒人要了。”韓玉釧兒道:“哥兒,你怎麼沒羞?大爹叫了俺每來答應,又不伏侍你,你怎的閒出氣?”伯爵道:“傻小歪剌骨兒,你見在這裡,不伏侍我,你說伏侍誰?”韓玉釧道:“唐胖子掉在醋缸裡──把你撅酸了。”伯爵道:“賊小淫婦兒,是撅酸了我。等住回散了家去時,我和你答話。我左右有兩個法兒,你原出得我手!”董嬌兒問道:“哥兒,那兩個法兒?說來我聽。”伯爵道:“我頭一個,是對巡捕說了,拿你犯夜,教他拿了去,拶你一頓好拶子。十分不巧,只消三分銀子燒酒,把抬轎的灌醉了,隨你這小淫婦兒去,天晚到家沒錢,不怕鴇子不打。”韓玉釧道:“十分晚了,俺每不去,在爹這房子裡睡。再不,叫爹差人送俺每,王媽媽支錢一百文,不在於你。好淡嘴女又十撇兒。”伯爵道:“我是奴才,如今年程反了,拿三道三。”說笑回,兩個唱的在旁彈唱春景之詞。

眾人才拿起湯飯來吃,只見玳安兒走來,報道:“祝爹來了。”眾人都不言語。不一時,祝實念上的樓來,看見伯爵和謝希大在上面,說道:“你兩個好吃,可成個人。”因說:“謝子純,哥這裡請你,也對我說一聲兒,三不知就走的來了,叫我只顧在粘梅花處尋你。”希大道:“我也是誤行,才撞見哥在樓上和應二哥打雙陸。走上來作揖,被哥留住了。”西門慶因令玳安兒:“拿椅兒來,我和祝兄弟在下邊坐罷。”於是安放鍾箸,在下席坐了。廚下拿了湯飯上來,一齊同吃。西門慶只吃了一個包兒,呷了一口湯,因見李銘在旁,都遞與李銘下去吃了。那應伯爵、謝希大、祝實念、韓道國,每人吃一大深碗八寶攢湯,三個大包子,還零四個桃花燒賣,只留了一個包兒壓碟兒。左右收下湯碗去,斟上酒來飲酒。希大因問祝實念道:“你陪他到那裡才拆開了?怎知道我在這裡?”祝實念如此這般告說:“我因尋了你一回尋不著,就同王三官到老孫家會了,往許不與先生那裡,借三百兩銀子去,吃孫寡嘴老油嘴把借契寫差了。”希大道:“你每休寫上我,我不管。左右是你與老孫作保,討保頭錢使。”因問:“怎的寫差了?”祝實念道:“我那等吩咐他,文書寫滑著些,立與他三限才還。他不依我,教我從新把文書又改了。”希大道:“你立的是那三限?”祝實念道:“頭一限,風吹轆軸打孤雁;第二限,水底魚兒跳上岸;第三限,水裡石頭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