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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姓名告訴我嗎?”

“瑪格麗特·戈蒂埃小姐。”

我知道這位姑娘的名字,也見到過她。

“怎麼!”我對看守人說,“瑪格麗特·戈蒂埃死了嗎?”

“是呀,先生。”

“什麼時候死的?”

“有三個星期了吧。”

“那為什麼讓人來參觀她的住宅呢?”

“債權人認為這樣做可以抬高價錢。您知道,讓大家預先看看這些織物和傢俱,這樣可以招徠顧客。”

“那麼說,她還欠著債?”

“哦,先生,她欠了好多哪!”

“賣下來的錢大概可以付清了吧?”

“還有得剩。”

“那麼,剩下來的錢給誰呢?”

“給她家屬。”

“她還有家?”

“好像有。”

“謝謝您,先生。”

看守人摸清了我的來意後感到放心了,對我行了一個禮,我就走了出來。

“可憐的姑娘!”我在回家的時候心裡想,“她一定死得很慘,因為在她這種生活圈子裡,只有身體健康才會有朋友。”

我不由自主地對瑪格麗特的命運產生了憐憫的心情。

很多人對此可能會覺得可笑,但是我對煙花女子總是無限寬容的,甚至也不想為這種寬容態度與人爭辯。

一天,在我去警察局領取護照的時候,瞥見鄰街有兩個警察要押走一個姑娘。我不知道這個姑娘犯了什麼罪,只見她痛哭流涕地抱著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孩子親吻,因為她被捕後,母子就要骨肉分離。從這一天起,我就再也不輕易地蔑視一個女人了。

拍賣定於十六日舉行。

在參觀和拍賣之間有一天空隙時間,這是留給地毯商拆卸帷幔、壁毯等牆上飾物用的。

那時候,我正好從外地旅遊歸來。當一個人回到訊息靈通的首都時,別人總是要告訴他一些重要新聞的。但是沒有人把瑪格麗特的去世當作什麼大事情來對我講,這也是很自然的。瑪格麗特長得很漂亮,但是,這些女人生前考究的生活越是鬧得滿城風雨,她們死後也就越是無聲無息。她們就像某些星辰,隕落時和初升時一樣黯淡無光。如果她們年紀輕輕就死了,那麼她們所有的情人都會同時得到訊息;因為在巴黎,一位名妓的所有情人彼此幾乎都是密友。大家會相互回憶幾件有關她過去的逸事,然後各人將依然故我,絲毫不受這事的影響,甚至誰也不會因此而掉一滴眼淚。

如今,人們到了二十五歲這年紀,眼淚就變得非常珍貴,決不能輕易亂流,充其量只對為他們花費過金錢的雙親才哭上幾聲,作為對過去為他們破費的報答。

而我呢,雖然瑪格麗特任何一件用品上都沒有我姓名的開頭字母,可是我剛才承認過的那種出於本能的寬容和那種天生的憐憫,使我對她的死久久不能忘懷,雖說她也許並不值得我如此想念。

記得我過去經常在香榭麗舍大街遇到瑪格麗特,她坐著一輛由兩匹栗色駿馬駕著的藍色四輪轎式小馬車,每天一準來到那兒。她身上有一種不同於她那一類人的氣質,而她那風致韻絕的姿色,又更襯托出了這種氣質的與眾不同。

這些不幸的人兒出門的時候,身邊總是有個什麼人陪著的。

因為沒有一個男人願意把他們和這種女人的曖昧關係公開化,而她們又不堪寂寞,因此總是隨身帶著女伴。這些陪客有些是因為境況不如她們,自己沒有車子;有些是怎麼打扮也好看不了的老婦人。如果有人要想知道她們陪同的那位馬車女主人的任何私情秘事,那麼儘可以放心大膽地向她們去請教。

瑪格麗特卻不落窠臼,她總是獨個兒坐車到香榭麗舍大街去,儘量不招人注意。她冬天裹著一條開司米大披肩,夏天穿著十分淡雅的長裙。在這條她喜歡散步的大道上儘管有很多熟人,她偶爾也對他們微微一笑,但這是一種只有公爵夫人才有的微笑,而且也唯有他們自己才能覺察。

她也不像她所有那些同行一樣,習慣在圓形廣場和香榭麗舍大街街口之間散步,她的兩匹馬飛快地把她拉到郊外的布洛涅樹林①,她在那裡下車,漫步一個小時,然後重新登上馬車,疾馳回家。

……………………

①布洛涅樹林:在巴黎近郊,是當時上流社會人物的遊樂勝地。

所有這些我親眼目睹的情景至今還歷歷在目,我很惋惜這位姑娘的早逝,就像人們惋惜一件精美的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