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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汗又冒出了許多,擦一把,抹得手上都是水。他走進屋,正聽見老劉頭跟劉老太太老兩口子商量著接親的事,他鎮定住心神,就問:“我事先也是忘記提醒了,這接親是文接呢還是武接呢?”老劉頭和劉老太太一時愣住了。

鬍子搶親 一(2)

廣賢做出老成的樣子,摸一把並不見幾根的鬍鬚,把下頜點了點,有些賣弄地說:“這文接呢,是不請鼓樂,去幾個人,牽一頭毛驢將新人馱來。這武接呢,是要有鼓樂班子的,再找個伴娘陪著,一路吹打著進門,熱熱鬧鬧地把喜事辦了。張家來順他爹吹了一輩子嗩吶,對這些事最是明白不過了,村裡誰家有紅白之事從來沒有落下過他,是要知會一聲的。早些年雖說也不太平,總比現在安生,誰家辦喜事肯不請鼓樂呢?咱這旮旯興這個,過場省不得,人生長短的還能有幾回?你又是晚年得子,只有這一個兒子,咋不思量個喜興?趙家有全他哥有才的媳婦翠花,是在路邊揀來的,有才是先把翠花睡下了,後補著辦了喜事,還不是請了鼓樂?重新把睡熟了的女人當成新媳婦,熱熱鬧鬧地迎進屋。到後來遇著了鬍子,有才是不在了,兩個閨女卻都生得好,長得水靈。按相書上說,有才顴高額窄,人中短平,天生的短命相,合該著死,這還多虧了當初娶親時喜氣十足,雖說沒留下帶把的兒子,只是留下了兩個丫頭片子,到底也算是留下個後,逢年遇節的,也有人給他上墳填土,燒香燒紙呀。你家是外來戶,搬過來沒幾年,人生地寡,沒有多少親家,更要熱鬧給人看,也好多一些捧場的,壯自己家的聲威呀,切不可就做了啞,把好事辦沒了。多少年都沒有這喜興了呢!”

哪裡就沒有喜興?老劉頭聽著這話不順耳,翻了翻眼睛,卻不敢得罪廣賢,知道臨到事上還得求他,隨意接了一句:“廣賢老哥我正要跟你說,你要給我做大支賓呀,紅白喜事你最摸底,村裡邵家本族的人你輩份最高,族裡人也都聽你使喚,明早接親的事我已給邵滿屯說了,來順他爹張響亮也去,有他們支應著,我心裡還託底。滿屯還牽著自家的大青驢,我又跟陳滿堂借了一頭驢,馱帶新人、傢什,有這兩頭驢,也就夠了。”

劉老太太卻說:“鼓樂的事是定下了,只是這伴娘的事不好找,我們是外姓,這村裡的閨女誰肯去?”

廣賢沉吟有頃,一拍大腿,說:“邵滿庫的閨女玉嫻在家待著,我去給她說,這事準成。”又拿眼睛望著老劉頭。老劉頭知道他有話,就說:“有啥事不應當,廣賢老哥你就說,我和你兄弟媳婦也是忙得腦子不靈醒了,哪裡想得周全。”

廣賢說:“也沒啥大事,只是滿庫的女人你是知道的,就是愛小,這都三更半夜的了,讓玉嫻做伴娘,不給她倆錢怕是不中。”老劉頭望望劉老太太,又轉過頭望望廣賢,在腰裡掏摸了半天,找出兩塊銅板,說:“辦喜事總得花錢,也不差這兩個,就給了玉嫻閨女,留著買點女紅啥的,要不,我這做叔的還難得有機會給她買東西哩。”

廣賢答:“嗯哪,有了錢,這事我就能辦得應當了。我剛才進院時,看見西山頂上狐狸在煉丹,把個丹球直滾到北山上,紅紅火火的,說不定是吉兆呢!”

劉老太太聽得心裡發毛,直叫:“廣賢老哥你別扯遠了。回去睡吧,明早還要勞動你一天,都得起早呀。”

廣賢又問了一遍明早的火工、油工、飯房、賬房、打鑼的一應人等,見都安排得應當了,就住了話,說你們也早些睡吧。

邵廣賢一走,老劉頭和劉老太太還是覺得似有什麼地方不穩妥。兩口子對望了一陣子,終究說不清到底差在哪兒。

老劉頭就把牆角的土槍拿過來,擺在油燈底下擦了擦,又端在窗臺上,把槍筒順出貓洞瞄準。在這村子裡,他是惟一有槍的,有了槍,平時腰桿子硬了不少,因此,他格外愛惜這槍。

劉老太太卻有些擔心,見他擺弄槍,就問:“他爹,你是明天也去接親麼?”老劉頭沒回她的話,依然把眼睛往槍頭上瞄。劉老太太往前湊了湊,又說:“照理說,你要是去了,比邵滿屯他們穩妥,這村子裡就你有一杆槍,萬一遇著了啥事,也是可以應付一下的。”正要聽老劉頭下話,只聽“砰”地一聲巨響,老劉頭的槍走了火,鐵砂打得外面一片“沙沙”響,似乎還有什麼落地的聲音,油燈忽地熄滅了。

那邊的劉朝向黑黢黢地走進屋,冒冒失失地問:“是著了鬍子嗎?”劉老太太愣住了,拿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兒子。外面的星光照不出多少光亮,她看不出朝向的表情,卻看到他眼睛裡的亮光一閃一閃的,像鬼火在閃動。

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