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轉頭對小順子道:“去養心殿給陛下報喜吧。”
“是。”小順子眉開眼笑地去了。
這是美差,去報喜定然能得重賞。
王德全收好簿子,抬眼朝向陸湘,笑著嘆口氣:“鄭采女的牌子一撤,想來這陣子後宮能安寧一陣兒了。”
宮中的爭鬥從沒停止過,不過高位的嬪妃們根基深,向來維持著表面的平和,年輕的小主們卻顧不得這麼許多,經常鬧到檯面上,尤以鄭采女和尹才人為甚,敬事房首當其衝受害。
王德全道:“若是順當,鄭采女便兩年無法侍寢,也不知道哪位小主能抓住機會。”
新進宮的這批人裡,鄭采女雖然位份低微,侍寢的次數卻不少。
她撤了牌子,就給人別人侍寢的機會。
“誰知道呢?這宮裡的人原本就是來來去去的。”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沒什麼意思。
陸湘說完徑自回房了。
她手頭還有皇后交辦的差事,不接也就罷了,接了就得做。
要教導兩位皇子,自是要做些準備,歡喜佛必不可少,畫冊話本也不能缺。
敬事房裡最好的幾套書都被幾位小主搶走了,陸湘用過膳食,略作休息便往璃藻堂去了。
璃藻堂是位於御花園後頭的一座小書房,與收錄了不少珍本、善本、孤本的御書房相比,這裡的書但求一個齊全,並沒有多麼珍貴,正因為如此,許多沒有什麼收藏價值的前朝雜書也收藏在璃藻堂,這一點連御書房都有所不及。
不過,即便璃藻堂的藏書太多,但因著地方狹小,又像個倉庫,皇帝和嬪妃幾乎不來,來璃藻堂看書的大多是宮中識文斷字的太監宮女和一些外臣,陸湘就是這裡的常客。
值守的太監見是陸湘,開門放她進去了。
璃藻堂裡的書浩瀚如海,即便陸湘知道自己要找哪幾本,也頗有些費事。
書架太高,饒是大白天的,想看清上頭的字也不太容易。
費了老大的勁兒,陸湘才找到了兩本,最後要的一本畫冊怎麼都找不到。上回用過之後她明明就把書放在這排架子上,也不知道是誰拿走了。
砰——
陸湘仰著頭往書架上層張望,一面緩緩挪動著,腳忽然踢到了梆硬的東西。
她忍著疼扭過頭,目光頓時一凝。
眼前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眉目清雋,神色冷峭。
他的五官極為精緻,即便在美女如雲的後宮中,他的長相亦姣好得勝過那些國色天香的宮妃。尤其他的膚色,白皙得沒有一點瑕疵,甚至還帶著一點透明的質感,讚一聲冰肌玉骨也不為過。
這樣的一個人,偏偏坐在輪椅上,便如懸崖上的被雪壓彎的蘭花一般,令人望之不忍。
宮中坐輪椅的少年,只有一個人。
陸湘收回目光,恭謹道:“六爺。”
少年本來神情淡淡,聞言,冷冷一笑:“闔宮上下只有趙斐一個廢人麼?”
不等陸湘說什麼,少年轉了輪椅,徑自往旁邊的書架去了。
陸湘這才輕輕“嘶”了一聲。
六皇子那輪椅也不知是什麼木頭做的,比石頭還硬,剛才那一撞,幾乎把陸湘的腳腕撞麻了,緩過勁時,只覺得鑽心疼痛。陸湘撩起裙襬拉下襪子,瞧見腳踝已經迅速紅了起來。
想起他那譏誚的言語,陸湘更加確定他就是六皇子趙斐,心裡頭憤憤想:闔宮上下,可不就他一個廢人麼?
“陸姑姑?”
陸湘扭過頭,見身後的書架又溜出來一個人。她忙放下裙襬,勉強撐著笑意打招呼:“沈大人。”
沈約是宮中的起居郎,他的祖父沈平洲曾在宮中任起居郎,與陸湘是好友。
陸湘一直就喜歡看書,隔幾日就會去璃藻堂,總在那裡碰見他,如此好幾年,兩人才開始交談。
沈平洲出身士族,家學淵源,學富五車,奈何科考不順,只得一個舉人便再無進益了,家裡頭使銀錢為他捐官,因著相貌清秀被吏部安排到大內做起居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