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屋子裡,我坐在烏央烏央的人群中間,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著,而一雙木拐則架在我的座位旁邊。
周圍的環境真是無比的嘈雜,鄉親們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有些人在商量著什麼,有些人則為了什麼話題在爭吵,喧鬧的聲音甚至要把屋頂給震塌了。
當然大家討論或者爭執的事情,對於“我”這麼一個年歲並不大的小子來說,並沒有太大的關聯。實際上此時的我正盯著自己的那條斷腿發著呆。
年幼的“我”並不能理解失去一條腿對於我的人生會有怎樣的影響,在劇烈的疼痛和不適期過去之後,“我”只是覺得拄著拐非常的不方便而已。
“靜一靜,大家都靜一靜。”人群之前傳來大人的叫喊聲。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我盡力的夠著頭向前面看去,卻發現今天太子上的情形和往常並不完全一樣。
巫公阿爺的位置空著,而族長阿爺則躺在一張藤椅上,長滿皺紋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族長阿爺是這樣的虛弱,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再喊些什麼了,剛才的那幾聲叫喊,還是由站在他身邊的一個伯伯代喊的。
“咳,咳”
族長阿爺似乎想爬起來說些什麼,但是這個小小的舉動卻引起了他一連串劇烈的咳嗽聲,族長阿爺的聲音就像寨子裡鐵匠大伯家裡的破風箱。
也許是剛才那個大伯的聲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也許是族長阿爺的咳嗽聲讓大家不忍心再打斷他,反正屋子裡的聲音是慢慢的減弱了下去。
站在村長身邊的那個大伯見大家都安穩了下來,向前走了一步,高聲說道:“小半個月之前,寨子裡發生了那樣的事,大家的心裡肯定都不好受。”
此話一出,屋子裡的溫度似乎立即降低了不少,悲傷和憤怒等等各種表情出現在了鄉親們的臉上,有些嬸嬸阿姨想到傷心處甚至低聲啜泣起來,而一些叔叔伯伯則陰沉著臉,低聲咒罵著。
眼看著臺下的喧鬧聲有再起來的苗頭,臺上的伯伯連忙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聲音又抬高了三度。
“巫師茲莫妄圖動用聖祖遺骨降下詛咒,讓整個高家坡變成一片鬼地的行為已經被族長拒絕和阻止了,因此族長準備罷免巫師茲莫,若有再犯則驅逐出寨子。”
臺上的伯伯剛把這些話說完,臺下立刻就炸了鍋了,大家根本不敢相信,族長和巫師老兄弟兩個,幾十年來一直是最要好的夥伴,甚至比親兄弟還親,在他們的共同帶領下,我們寨子的日子才一天天的好了起來。
“為什麼要罷免巫公阿爺?高家坡的人就算死絕了也補償不了我們寨子裡兄弟們的命,要我說大家應該支援巫公阿爺的做法才對。”
有一個年紀不算大的族人在人群裡大聲的叫嚷著,我朝他看了兩眼,似乎他的叔叔死在了前幾天的事件裡。
“對,對,把高家坡的漢人全部咒死,不然寨子裡的人蝌蚪白死了!”他的提議立刻得到了臺下許多年輕人的支援,他們全都站在了自己的板凳上,用力的揮舞著自己的雙手。
“小王八蛋,閉上你的臭嘴,老子回去不揍死你。”臺上的大伯瞪著眉頭指著底下一個叫囂著的年輕人叫罵著,年輕人是他的兒子。
把高家坡的漢人都咒死了,我的腿就能變好麼?我的阿爸就能回來麼?我有些麻木的聽著他們的叫嚷,看見藤椅上族長阿爺掙扎著招了招手。
臺上的伯伯把頭湊到族長阿爺的身邊,似乎在聽他說著些什麼。伯伯點了幾下頭,然後又重新走到了眾人面前。
“就算把高家坡的漢人全都咒死了,對我們有什麼好處?等著官家再派來火槍隊把我們寨子裡的人也全部打死麼?”
火槍!
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回憶不由自主的回到了那天,就是這個叫做火槍的古怪東西,打死了我的阿爸,打死了寨子裡不少身強力壯的叔叔伯伯,也奪取了我的腿。只要有火槍在,我們彝族人就永遠打不過漢人,再厲害的巫術也不能贏得了火槍。
臺下的人群也都回憶起了當日的慘狀,許多從火槍口下撿回一條命的人臉上都變得毫無血色,就連剛才那幾個叫囂的年輕人也變得沉默了。
如果我們真的咒死了高家坡的所有漢人,官府會派火槍隊來剿滅我們的寨子麼?這答案几乎是顯而易見了,官府裡終究是漢人當權的,沒可能反過來幫助我們。
更何況,當日的事情就是官府所為,為免事情鬧大禍害到自己,他們也可能會斬盡殺絕的。
“那總不能就這麼算了,族人們的血不能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