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山、治水、治電、治路、治教、治村六個達標,最後達到年人均純收入900元?如果真的能夠實現,那時,只怕全國要像過去學大寨那樣,就要全國學龜峁莊嘍!”
白東明陶醉在自己雄心勃勃的宏大計劃裡。
白東明滔滔不絕地說過一番,說完,見公孫龜年也拿起茶杯,去舀了半缸涼水痛飲起來,白東明知道,自己的計劃打動了這位詩人氣質極濃的大作家心了,你看,他執茶缸痛飲的手都在微微顫動。
公孫龜年放下茶缸,笑咪咪地說,“好!要幹就幹出個樣子來!”
公孫龜年又抽出兩支菸,遞白東明一支,自己叨起一支,點著,吸了一口,卻不無憂慮地說:“好是好,可東明,你想過沒有,實現這個規劃需要多少錢啊?光靠省扶貧資金,平攤給每個工作隊那8萬塊錢能行嗎?以我看,閣下的這個‘雙369工程’真要能實現的話,少說也得有上百萬元作底墊金或啟動金吧!派駐全省36支工作隊都要這麼計劃,哪得多少錢?如果就我們一家幹,上面會特殊照顧我們這一個工作隊嗎?”
白東明笑了。拍拍公孫龜年肩膀說:“可不。這些我都想過。要麼為什麼說要藉助陶副省長呢!河陰縣是他的家鄉,他又當過河陰縣委書記、黃原地區專員和地委書記,這龜峁莊老宣頭又畢竟同他有過一段翁婿關係,他又是分管農業和扶貧工作的常務副省長。這幾層關係,只要我們工作到家,我想他不會不格外照顧我們的。當然,即便他真的要幫助我們,我們也不會完全靠在他身上。我們能夠想的辦法多哩。現在的主要問題是,要先把群眾的心勁提起來。要不我們還叫共產黨的扶貧工作隊嗎?”
公孫龜年點點頭,朝白東明傻傻地笑。
公孫龜年從心裡佩服這位年紀比自己整整小一輪的年輕人,可是他對白東明“藉助陶副省長”的想法,不知怎麼搞的,心裡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勁兒和不痛快的感覺。
按他們初步定下的工作計劃,忙過植樹這幾天,就召開一次工作隊與村黨支部、村委會的聯席會議,研究他們的扶貧方案。這天晚上,公孫龜年和白東明爬在老宣頭家窯洞的土炕上,藉著馬燈微弱的光芒,為草擬這份“雙369計劃”一直工作到午夜之後下2點。本來,白東明原來是想和公孫龜年好好談一次心的,哪兒想,後來說起工作,就全忘了。
草擬完畢,兩人已經累得眼都睜不開了,就和衣睡在土坑上。
白東明很快就打起呼嚕。公孫龜年本來也想好好睡一覺的,可一熄燈躺下,卻怎麼也睡不著了。白東明這個“雙369工程計劃”令他激動不已。他甚至想到,為徹底能夠實現這個計劃,等快乾滿三年扶貧工作,自己乾脆就在龜峁莊“落戶”繼續留下來,管它處分結果如何,就在這裡紮下來。
這是公孫龜年停職檢查以來,第一次產生下鄉落戶思想。
這個“落戶”思想一經產生,公孫龜年心中就如一塊石頭落地,輕鬆了起來。心一輕鬆,睡意也隨著襲了上來,連綿的夢境也隨著走馬燈似的跟了上來了。這一晚,公孫龜年連著做了三個夢:第一個夢,夢見自己一部新書岀版,書名竟然和自己的好朋友、詩人雷抒雁一首著名長詩同名,叫《小草在歌唱》,另外還有一個副標題叫“一個座山和一個小山莊的史詩”……第二個夢,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卻幾乎成了他夜夜都要做的老夢,彷彿又回到平頂山家鄉小山寨,雨後斜陽中,他把一根草莖架在坡道的小水溝上,看著一隻只螞蟻順著他的草橋過河……最後一個夢,卻夢見的是自己《場》雜誌社院中,那尊黃河縴夫腳下的石雕贔屓,奇怪地撞開他此時此刻棲身的老宣頭家的這孔窯門……
但不管怎麼說,因這一“落戶”思想的產生,公孫龜年心情隨之也就逐漸愉快開朗起來。就在他犯過病,又和白東明討論過工作計劃的那個晚上之後的一天,公孫龜年還寫過一首小詩,題目叫《畫山》。這是從部隊轉業地方工作以來他第一次寫詩,也是唯一的一次寫詩,堪稱生命的絕唱。
人家說,我的眼睛就發綠了
滿目青山呀
豈能不綠
畫一座青山做自己的碑銘……
016
全縣總動員的秋季植樹造林工作依然在繼續。
其間,縣委縣政府和鄉里的領導們來過一次龜峁莊,說是來看望工作隊同志們,並順便檢查龜峁莊植樹造林工作的。縣、鄉兩級領導對工作隊工作的誇獎之辭,都有點令人感到肉麻。工作隊長白東###裡清楚,這等誇讚,是半真半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