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瑩問:“叔叔,您對陶重農這樣人物娶一個小夫人如何看?”
尚在陶重農任常務副省長之前,公孫龜年就風聞,陶重農準備娶了一個年齡小他近二十歲的女碩士研究生為妻。但那只是一種風聞。自打白東明從省裡回來,向他和宣石狗講了去陶家見徐姍娜事,方才得到印證,這事是真的。公孫龜年向來不關心別人的此類新聞。如今聽陶重農自己女兒這麼一問,公孫龜年想,看來小姑娘是在對自己父親這種續絃做社會調查哩。
公孫龜年說,“您說的小夫人大概是指年齡之小,而不是指如夫人、姨太太之類意思之小吧?”見陶瑩點點頭,公孫龜年接著說,“我同意這樣一種觀點,年齡不應該是愛情的楚河漢界。”
陶瑩燦爛地笑了,說:“看來,你是贊同我有這麼一個小後媽了。”
公孫龜年辨解說:“我只是贊同這樣一種愛情觀點。”
陶瑩說:“哪兒有什麼不同嗎?”
公孫龜年說:“愛情和婚姻不是一個概念。”
陶瑩緊逼住說:“那麼,您是在質疑,陶重農和這位小夫人的婚姻是否愛情基礎上的婚姻嗎?或者換句話說,是否建立在非愛情基礎上?”
公孫龜年急忙抗辨道:“您這個小傢伙,我什麼時候質疑了?”
陶瑩被公孫龜年稱自己為小傢伙,嫣然一笑,說,“那好吧,沒有質疑,就視為認同陶重農同志的這個婚姻,將是具有愛情基礎的婚姻了。”接下來,陶瑩說,“假如,老師,請您記住,我說的是假如。”見公孫龜年贊同地笑著點頭,陶瑩突然直視著公孫龜年問,“比如,有如我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愛上您,而您也愛她,您敢於去接受嗎?”
公孫龜年在大大吃了一驚的同時,心中油然嘆道,現在的女孩也真夠大膽的,不過,仍然搖搖頭,隨即堅定地答道:“不敢﹗”
陶瑩睜圓的杏眼中閃過一道飛速的光,急忙問:“為什麼?”
公孫龜年平靜地說:“愛情,不僅僅是性愛的,和兩情相悅的,當然,正如您所說的,那也許很重要,但是依我看,更為重要有是,一種彼此欣賞和彼此認同基礎上的情同意合、志同道合,它的主要內涵是一種責任,一種非權宜的責任,這種責任是相互的,是體現為兩個個體生命融為一體之後,面對客觀世界的一種生活擔承、默契、犧牲、奉獻,當然也包括互相給予,但這種互相給予主要是精神層面的,而非物質層面的。”
陶瑩默默點著頭,似乎有一聲無聲嘆息,但依然接著問:“老師,您對當代青年中,特別是當代大學生中,岀現的性自由如何看?要知道,這種性自由,純粹是兩情相悅,或者如您所說,是情投意合為基礎的,但卻不需要您所說的那種責任的任何內涵,也不一定就要走進婚姻殿堂,但它是愛情,在我看來,甚至是最為純潔的愛情,蒸餾水般純潔,不含任何任社會的、人文的雜質,包括您所謂的責任之類。”
公孫龜年搖搖頭,顯然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但也感到回答是躲不掉的,於是回答說:“我回答了這個問題,咱們就此打住好嗎?”陶瑩只是微笑,沒點頭也沒搖頭,公孫龜年說,“您說的那種蒸餾水般純潔的愛情,我認為,它在定義上就犯了一個時代錯誤,一個我先前說過的,揪著自己頭髮,想離開地球的錯誤。人類社會文明發展到現代這種程度,即使是生活在最偏遠最偏僻地方的人類個體,您想想,還會存在那種蒸餾水般的愛情嗎?那只是現代人類中一些人的,一種純然理想而已,一種對人類童年純生物性純動物性的記憶和追念而已,那只是低階動物時代的性本能而已,大概連有一定社會意識的現代長臂猿群黑猩猩群,甚至猴群,恐怕都不那麼純粹了吧?就止打住,陶瑩呵,請換個別的話題好嗎?”
陶瑩搖搖頭說:“不,我再問您一個或兩個問題,咱們就打住。”
公孫龜年也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說:“好吧,就一個或兩個。”
陶瑩問:“老師,您反對政治婚姻嗎?”
公孫龜年說:“不能說一概而論地,說反對或者贊同。王昭君和西施式的舍情取義婚姻,我也像千百年所有中國人一樣,為之激動。”
陶瑩問:“那麼,如果純粹為了一個男人一己私慾,明確點說,純粹為了一個男人的官運享通,向上爬,需要一個女人去犧牲,去不情願地嫁給一個她根本不喜歡的男人呢?您反對嗎?”
公孫龜年馬上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其中含義。公孫龜年本還想問一下陶瑩,是否她自己就遇到這樣的問題了?但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