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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得敬軍禮。”何建國說,“趙營長都笑了。校長跟電影裡的漢奸一樣,校長說話也是一口鄉下腔,咕嘰咕嘰的,我最不喜歡聽他作報告。”

李林說:“我也不喜歡聽他作報告,他一說話,我就要打瞌睡,聽不懂他的話。”

“他要我們向工人階級學習。校長說,工宣隊的趙同志在部隊裡時是營長,”楊小平又笑得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露出他那口不好看的齙牙齒,“我爸爸就是從部隊裡下到地方上來的。”楊小平趁機又賣弄一句,“我爸爸轉業的時候就是個師長。”

“我們曉得你爸爸是個大官。”何建國說,“我們全班就只你是高幹子弟。”

“什麼高幹不高幹,還不是一樣。”楊小平不想跟他們把距離拉開說,“高幹不高幹都是人,人又沒有區別。”

“人當然有區別,你爸爸有小車坐。”李林說,“我天天看見一輛黑色的小車接你爸爸上班。校長都只有騎單車的份,你爸爸的官比校長要大幾倍。你說是不是?”

楊小平就覺得臉上非常有光地一笑,“那我不曉這些事。我不管的。”

楊小平生一張圓形臉,眼睛黑而亮,尖鼻子,嘴巴很大,包容著一副一顆顆玉米樣大的齙牙齒,這使他笑的時候產生了一個習慣動作,那就是用手去捂嘴巴,好使別人看不到這副黃黃的齙牙齒。楊小平的父親是什麼幹部他們不知道,他們只知道他父親是高幹,是“二野”下來的幹部。楊小平因為是高幹子弟,自然是班上最目中無人的,在他們班上,高幹子弟就他一個。原來還有一個女同學的父親也是高幹,這個女同學姓孫,名小燕,可惜孫小燕的父親去年被造反派揪了出來。她臉上的光彩一下就陰了下去,好像太陽陰了一樣。楊小平的父親沒有被打倒,他當然就還有資格調皮,雖然他們已經讀高中了,可他仍然跟沒長大一樣,還經常上課時用彈弓打女同學的後腦袋。他使用的彈弓很小,一根鐵絲擰成一個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丫“字,上面纏一根女孩子扎頭髮的橡皮筋,用作業本紙做一些小子彈,時常在上課的時候彈女同學的後腦袋。有天上語文課,一個名叫葉小秋的女同學憤怒地站起身,對班主任高老師說楊小平用彈弓打別個的腦殼。

“高老師,”葉小秋生氣地指著把眼睛望著天的楊小平,“楊小平上課用彈弓打別個的腦殼。”這個“別個”當然是葉小秋自己。高老師黑著臉走到楊小平的課桌前,彎下腰檢查楊小平的抽屜,又低下頭,檢視楊小平的書包,搜尋了半天,結果只發現幾顆用作業本紙折成的子彈。高老師把那些紙彈沒收了,附帶還沒收了半包飛馬牌香菸,但沒找到彈弓。下了課,何建國和李林躲到臭烘烘的廁所裡抽菸,楊小平跑來要煙抽,邊笑得嘴巴很開地炫耀地告訴李林和何建國說,他把彈弓藏在袖筒裡了。彈弓很小,藏在袖筒裡高老師自然找不到。

趙營長在全體同學和老師的期待中出現在操坪的主席臺上了,隨趙營長登上主席臺的還有B中學高一年級的彭“指導員”,當年全國人民學習解放軍時,長沙市的任何一所中、小學都把原先“班”的稱號改成了“排”,把年級改成了“連”。以前的年級組長馬上就搖身一變成了部隊建制的“指導員”了,當然就顯得神氣些。彭指導員手上拿著一隻裝電池的電喇叭,那時候這可是不可一世的新式武器。這麼多人搞野營拉練,當然要配備能讓兩百多人的耳朵可以聽見的電喇叭了。趙營長站在臺上笑著——露出了兩排很大一顆的藏滿煙垢的牙齒,瞧著眼下這群嘰嘰喳喳的學生,對彭指導員說了幾句什麼,於是彭指導員舉起電喇叭,把嘴唇對著電喇叭開口作指示了。“請同學們注意,各排按做廣播操的位置迅速集合!”他扯大嗓門喊道,一隻手在空中揮舞著,“隊伍馬上將要出發了,請班主任迅速清點各排的人數!各排的排長迅速向主席臺報告!”

何建國、李林和楊小平被班主任叫到隊伍裡去了。班主任高老師是個高個子男人,戴一副酒瓶子底樣的近視眼鏡,一張猴臉,一口常德腔,見他們仍站在樹下說話,猴臉上就很不高興的樣子說:“你們硬要挨點名批評好過些是吧?集合了。”

何建國、楊小平和李林就把擱在地上的揹包掮起來,迅速走進了自己排裡站好。他們三人站在了一起。楊小平個子矮一點,平時上體育課站佇列時,楊小平被體育教師排在稍前面一點,這會兒排長高豔紅跑過來,要求楊小平站到自己該站的地方去。“我要站在這裡,我想站在這裡。”楊小平不服她的管說,“這又不是體育課,這是去拉練。”

“站前面去羅,你又不是站在這裡的。”高豔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