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尖,他走過來,“你們這裡沒有聲音啊咧。”他指出說,臉上是批評的表情。
彭指導員喜歡在一句話的後面老是加上“啊咧”兩個語氣詞。
比如說,他批評同學時總是說“你要表現好啊咧”或者說“你這種表現不行啊咧”。
彭指導員總是用“啊咧”兩字在他說的一句話後面結尾,大概是表示凝重什麼的。彭指導員批評你時,眼睛就很革命地瞪著你,表示他不怕你。彭指導員在教室裡宣講他自己的家史時,總是一臉標榜的形容道,他祖宗十八代都可以請你去查,十八代都是深受地主壓迫的正宗的貧農。他搭幫共產黨,翻身做了社會的主人。他現在是恩格斯說的“人類靈魂的工程師”。
就這麼回事。
“你們這裡沒有聲音啊咧,怎麼回事?”彭指導員大聲質問。
何建國和楊小平馬上就張口唱起來:“……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的太陽,希望寄託在你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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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繼續向前走著,“彭指導員最討嫌。”楊小平說,“我猜要我們拉練的餿主意就是他想出來的。他只想體現出他最革命,一個祖宗十八代都是鄉里寶的神經。”
“他想當校長。”何建國估計說。
在學校裡,校長是最大的官。“他這鄉里寶當校長,那我不讀書了。”楊小平說。
“莫說了,招呼他聽見了。”李林小聲說,望著站在那裡衝他們鼓士氣的彭指導員。
彭指導員正站在路旁,手舉電喇叭,一隻手打著拍子地唱著歌。
“聽見了也不怕他。”楊小平講狠地一昂頭,“最多就是不讀書了,把我開除。”
他們待彭指導員離開他們後,楊小平又摸出了煙,遞了支給何建國,但他沒遞給李林。李林問他要大前門煙抽,楊小平說:“你莫浪費,你只是好玩,又沒真正的煙癮。”
“我有煙癮。”李林繼續問他要,“搞一根看?”
“你是假抽菸。”楊小平說。
“我是真抽菸。”李林伸手要,“來羅。”
楊小平用不著討好李林,骨子裡他還有點看李林不來,因為李林的父親是拖板車的,長期是一身臭汗地從他眼前過路,一張臉黑不溜秋的。“你自己有煙抽。”楊小平說。
“我的煙比你的煙差些,”李林說,望著他,“搞根大前門給我,莫小氣羅。”
楊小平對他一笑,“我只剩一根了。”他說,“還有這麼長一截路要走。”
李林就不再問他要了,而是把眼睛四處望,看著路兩旁的景色。路兩旁自然是金燦燦的田野和樹木,和正在田頭上勞動的農民和抬起頭看著這支隊伍路過的小孩。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預備唱!”走在前面的趙營長情緒來了,回過頭來對87徘的全體同學發出號召地唱道。前面86排的同學唱完一首歌后,為了消除大家行軍的疲勞感,把上午出發時那種飽滿的情緒調動起來,忽然就集體大聲嚷道:“87排的,來一個!87排的,來一個!一二三,快快快!一二三四五六七,我們等得好著急!87排的,來一個!……”趙營長7排的同學沒有反應,就回過頭來大聲起唱道:“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唱!”他自己率先唱起來,87排的同學沒精打采地跟著趙營長唱著,肩上掮著他們的疲勞,歌聲當然就軟綿綿的,聽上去自然就一點也不宏亮。
五點多鐘時,這支拉練的隊伍在一所大隊(即現在的村)小學的門前停下了,這便是今天旅途的終點站。這所大隊小學沒在路邊上,而是彎進公路的一片桔林後面,這也是事先就聯絡好了的。這所小學的門前是一塊坪,有兩個不符合標準的籃球架,即幾塊板子隨便釘在兩根粗祖的木頭上的籃球架,上面嵌著一個不規則的要圓不圓的鐵環。拉練的隊伍依次在這塊坪上坐下了,大家都舉著綠綠的軍用水壺喝水,邊等著老師講話。
何建國在彭指導員舉著電喇叭交代事情的時候,眼睛就盯著這種籃球架,心裡卻想笑。
“這號鬼籃球架,”他對李林說,推了下李林的肩膀,“看羅,這未必投得球進去哎?”
“今天的野營拉練同學們都表現得很不錯啊咧,沒有一個同學叫苦的啊咧。”彭指導對著電喇叭總結今天的成績,臉上是一種不知疲倦的高興,“沒有一個同學掉隊。這充分證明了偉大領袖毛主席說的:”加強紀律性,革命無不勝。‘野營拉練就是為了增強同學們的組織紀律性,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