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聖歷十三年廿九。
辰時四刻。
藥王寺中,此前的藥師院此時已經模樣大變,大量的院落房屋都被拆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座寬大祭壇。祭壇本體皆為金玉所鑄,四周卻殘留有大量乾涸的血跡,而壇中央則是立著三道長幡。
而在長幡前,慧果一臉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此安排也算圓滿了。”
“金蟬。”
“小僧在。”金蟬應聲而出,卻是神色怪異:“就這麼放在這裡真的沒問題麼,這不等於立了個靶子麼。”
“無妨。”
慧果笑了笑,卻是主動轉移話題道:“那位陸行舟呢?既然你說拉攏到了對方,他為何還不來見我?”
“小僧也不清楚。”
金蟬不負責任地搖了搖頭,之所以對慧果這麼說,也是為了取信太裕王,順帶進一步把水攪渾罷了:“之前小僧也說了對方有可能待價而沽,所以對方會不會出手,對誰出手,都非常難判斷。”
“是麼。”
出乎金蟬預料的是,明明是事關己方人仙戰力的大事,慧果卻顯得漠不關心一般,直接就糊弄過去了。
這種異樣的態度-----
這法壇該不會是假的吧?
不應該啊。
金蟬暗催神意加以探查,不管怎麼看,這破界法壇都是貨真價實的,放著不管的話,絕對可以幫助主持法壇的人衝開天地界障的束縛。但不可否認,慧果的行為舉止仍舊讓金蟬隱隱有些不安。
到底是什麼讓慧果如此自信?
誠然,破界法壇的氣機很難遮掩,但稍作壓制,或者模糊氣機卻也並非不可能,甚至退一步講,在法壇周圍佈下護持用的陣法也好啊,這樣也能為衝開天地界障爭取時間,但慧果卻啥也沒做。
為什麼?
金蟬沉思良久,卻仍是毫無所獲,只能暗自嘆息:
“暫時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我現在這具妖身沒有和慧果簽訂法契,而人身也已經前往神都城,尋找聖皇天的暗中佈置了。”
在金蟬看來,
這次慧果衝擊天地界障,不僅是心魔寺這邊的機會,也是聖皇天的機會,正好可以給太裕王打掩護。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憑藉自己在妖人雙身上的優勢,同時將聖皇天和心魔寺的計劃破壞掉!
與此同時,
端坐在法壇正中央,三首長幡之下的慧果,卻是暗自在心中冷笑:“這金蟬狡猾無比,此番應是信不過。”
“想要功成,
最後還得是靠自己!”
就這般又過了一刻鐘左右。
“時辰已至!”
“起!”
原本正打坐調息的慧果陡然起身,黑色僧袍展動間,便將一座袖珍小鐘抓在了手裡,往空中一祭。
此物名為“破界洪鐘”,乃是慧果在心魔寺內的師叔所贈,可以大幅提升破開天地界障的效率並降低其難度。而能得到這件法器,還是多虧了慧果自身的人脈,畢竟尋常弟子可沒有這種待遇。
“鐺-----!!!”
小鐘高懸於空,轟然震動,形體雖然袖珍,但發出的聲音卻遠超尋常,好似雷鳴一般在整個藥王寺迴盪開來,而隨著這一聲鐘響,原本就積蓄到極點的氣機也終於爆發,一口氣朝著頂點攀升!
然而幾乎同時,卻見有神意洞開虛空,眨眼即至。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怒斥:
“魔崽子!去死!”
聲起刀落,神意呈赤,如火燒雲般映紅了半個天際,而後坍縮,化為一座龍頭鍘刀,橫亙在天地間,
而後劈落!
鏘鏘!
幾乎同時,法壇中央的慧果也伸手一招,神意揮灑間,其頂上那三首幡中,最右側一道登時晃動了起來,接著竟是分出了一道清氣,飄然而上,穩穩地架住了劈落的龍頭鍘刀,使其沒法落下。
慧果見狀登時一笑:
“太裕王,看來你這龍頭鍘的神通還沒練到家啊,我聽聞您是聖皇天皇室嫡系這一代最廢物的一個,看來這龍頭鍘對你而言有點太難了啊,要不要回去再練練,從最基礎的狗頭鍘練起怎麼樣?”
慧果言語顯然是深得陰陽之道。
此言一出,太裕王神意所化的龍頭鍘刀頓時顯露出了強烈的怒意,但很快這股怒意就被其壓制了下去:
“你也就能逞這一時之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