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那少女凝視著鏡中人,目光盯著楊開,看著他那滄桑的容顏還有一頭雪白的頭髮,眼眶驀然發紅,眼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身邊少年雖然也是一頭雪白長髮,但與楊開情況不同,他的頭髮天生如此,楊開卻是壽元消耗過多,大限將至的標誌,少女雖從未入世,但修為不俗,又哪能看不出這一點?
心疼,所有眼紅,流淚!
心疼之後便是憤怒,少女目光一轉,望著背靠牆壁的風君,森冷鳳眸之中滿是殺機!
身邊少年也盯著術法鏡面,額頭上冷汗淋淋,一副活見鬼的架勢,口中不斷地嘀咕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完了完了完了……”說著說著,竟是原地打起了轉,一副走投無路的架勢,忽然間眼前一亮,瞅著身邊少女道:“此地之事有你就行了,那個……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著話,身形一晃,破碎虛空,便要離開此地。
少女手一抬,芊芊玉手精準無比地揪住了少年的耳朵,將他從虛空之中拽了回來。
少年吃痛,佝僂著腰蹲在少女身邊,苦兮兮地道:“又來這招?咱有話好好說啊,您老人家若有什麼吩咐只管開口,孩兒上刀山下火海眉頭都不皺一下,只不過還請您老人家手下留情,別揪我耳朵了,我這好歹也是龍族,傳揚出去面子往哪放啊,以後都沒法做龍了。”
明明兩人看著年紀差不多,但少年卻是口稱孩兒,少女也沒有半點突兀之感,彷彿理當如此似的,聞言瞥了他一眼,然後把手一指,點向鏡面中風君,淡淡道:“我要他生不如死!”
少年眨眨眼:“就這個?”
“成還是不成?”少女繼續問道。
少年拍胸脯:“包我身上了。”言罷,陪著一張笑臉,討好地望著少女。少女瞧了他一陣,這才慢慢鬆開小手。
恢復自由,少年揉了揉耳朵,凝視鏡面中風君,咬牙切齒一陣,似將耳朵被揪之仇記在了他身上。
少頃又是輕輕一笑,吐氣開聲:“說造化,道造化,造化顛倒還造化,天無常,地無常,無常道上人無常。”
說話之間,一腳邁出,就這麼踏入鏡面之中,身形如水紋一般投入鏡面,就此消失不見,下一瞬,已然出現在大殿之中,落足風君面前。
少年面如冠玉,笑的溫文爾雅。風君大驚失色,只因從他的視角看來,面前這個少年出現的太過詭異,彷彿是從虛空之中行來一樣,此前竟是半點徵兆也無。
定眼望去,風君眼簾一眯,以他之能,竟是瞧不出對方深淺,這固然有他此刻狀態不佳的緣故,但也從側面證實此少年的不凡之處。
少年的聲音與方才在大殿中響起的聲音一樣,風君豈不知剛才說話之人就是他?當即神色一肅,正欲詢問對方來歷身份,誰知那少年根本不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面上依然掛著笑容,探手朝前捻去,輕輕道:“拿了別人家的東西不嫌燙手嗎?也該物歸原主了!”
他神色輕鬆,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個偽帝,而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姿態寫意,似不過是彎腰拈花,隨手捏來。
那一隻白玉無瑕的手輕鬆無比地穿透了籠罩在風君身側,任憑追風如何衝撞踐踏也不損分毫的光幕,然後捏住了風君手上的無盡沙漏。
風君大駭,無盡沙漏是大帝遺寶,是他在此間最大的依仗,更是控制歲月神殿的中樞,他以精血之力,催神殿之威力,護持己身,就算大帝親至,除非毀了歲月神殿,否則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這話他之前跟楊開說過,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但才過沒多大一會,面前便憑空冒出來一個少年,少年彎腰,探手,穿透光幕,捏住了無盡沙漏。
風君哪能不驚駭?如此情形,比大帝親至都讓他感到驚悚。大帝來了,縱然手眼通天,出手行事他最起碼也能看出點端倪,可少年探手,卻是不帶半點菸火氣息……他完全看不透少年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心神微一恍惚,左手一輕,一直託在手上的無盡沙漏竟就這麼不見了。
再抬眼望去,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挺直了身子,那無盡沙漏已經出現在對方手上,此刻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
霎時間,風君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只感覺渾身血液都變得冰涼。
“這就是無盡沙漏啊……”少年把玩了一陣,撇撇了嘴,隨手將那沙漏往身後一拋,彷彿在拋一個垃圾。
然後少年神色一改,溫潤如玉霎時間變作凶神惡煞,一腳踹在風君胸口上,破口大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