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一面鏡子？”

“確實是一面鏡子。”

“那就更該砸了。”

經理說：“不是鏡子要砸，是鏡了也要砸，敢問英雄，這是什麼道理。”

唐知道：“若真是一面鏡子，也不妨一砸，不砸一砸，怎麼知道是不是鏡子。”

經理苦笑道：“你這一砸下去，即使是鏡子也不是鏡子了，成了一堆廢物了。”

“那也不是砸之過。”

“是誰之過？”

“當然是鏡子之過，誰讓它不堪一擊。就象我等英雄，上大刑，過大堂，烈火中方顯出英雄本色，俗話說的好，真金不怕火煉，不用火煉怎知它是不是真金。”

經理哀嘆天下怎麼會有唐知這種混不講理的人。

唐知見經理啞口無言，又說道：“請問經理，你見過哪個勞動人民整天對著鏡子撓首弄姿的，只有那些末落階級的腐朽人物，吃飽了飯沒事幹，才整天對著鏡子搽脂抹粉，掩蓋他們臉上的腐敗之處，或者用一塊遮羞布擋住他們妖魔鬼怪的模樣，由此可見，鏡子是末落階級的奢侈品，是它們的遮羞布，是它們的幫兇，你說該不該砸！”

此時，唐知身邊圍了不少住店的大學生，他們被唐知一番話說的群情激奮，人人唯恐落後，替末落階級當了孝子賢孫，於是，一口同聲地回答：“對，該砸！”

經理哭喪著臉說：“小店的鏡子可不是讓人搽脂抹粉用的，來往旅客，一路風塵，是讓他們照照臉上乾不乾淨。”

唐知一拍胸脯：“人生在世，改造思想第一重要，臉面上的事還在其次，臉上黑一點贓一點怕什麼，只要心明眼亮，根紅苗壯，臉上再黑也是乾淨的。”

唐知慷慨激昂，語氣鏗鏘，再配上手式和表情，立刻贏了滿堂彩。

有人喊：“比如您這身破的不能再破的衣服，說明您有一顆紅的不能再紅的紅心。”

“謝謝。”唐知轉身向那人致敬：“您說的很對，不少人發表了革命的宣言，但不及我這破褂子上的一根線說明問題，一打子的決心，也不如一步行動。”

周圍又響起一片掌聲。

“說到您的這身衣服，”一個大學生說：“我看著實在不舒服。”

“不，從您的眼神裡我看到的是嫉妒。”

“您是說我在嫉妒您這身……可以稱為衣服的爛布條麼，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唐知環顧四周：“這並不奇怪，和你有同感的人一定還有，看不慣不奇怪，由看不慣到看的慣，到習以為常，這也是一個思想改造的過程，我希望透過你的努力盡快地完成改造，縮短你和英雄的差距。”

那個大學生忙說：“既然早晚都得看的慣，幹嘛非走那個過程，還不如趕快升華思想，現在就看的慣算了。”

“歡迎你。”唐知說：“又回到了正確的思想上來的戰友。”

還有人說：“可我以為，您只是注意了表面形象的改造，而忽略了內心世界的改造，這隻能說明你追求的是表面的，形式主義的東西。”

“不，我的朋友，”唐知說：“形式難道就不重要麼，任何事物，得有一定的形式才能夠存在的？比如我們正經歷的史無前例的創造英雄的運動，不就是己經產生並將繼續產生千千萬萬英雄的最好的形式麼。形式並不是形式主義，把看不慣的事物說成是形式主義只能把必要的形式都取消了，試想，沒有了各種各樣熱熱鬧鬧的形式還會有我們今天的的聚會麼！”

“萬歲！”大學生們一陣歡呼。

“我反對。”還是有人反對：“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認為您這純粹是形式主義。”

還有人反對，大學生們靜下來，聽唐知是怎麼說。

“好吧，退一萬步講，我搞的是形式主義，那麼，搞這種形式就不需要一點自我改造的勇氣了麼。何止是一點，不信你們誰來戴上這頂帽子，穿上這件衣服在大庭廣眾之中走幾步讓大家看看。”立刻有幾個女大學生尖叫著暈倒了，人群中一片譁然。

“再退一步講。”

“那就是一萬零一步了。”

“就算我的打扮有一百個不是，你們在否定我的打扮的同時，不應否定了我的初衷是好的，我滿腔熱情的自我改造的熱情是好的，什麼人才會徹底否定我呢？只有我們的敵人，那位一直想否定我的朋友，應該檢查一下自已的屁股是不是坐到敵人一也去了。”

“太精彩了。”大學生們又是一陣歡呼：“這麼快就把綱上到最高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