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正好葉行遠來了。來的時候,正好瞧見許趣怒不可抑要衝上去的勁頭兒。人卻沒走過來,在一旁長椅上坐了下來。瞅熱鬧的情緒很高漲。
吳好是一會兒看一下手術室的門,一會兒看一下這“戰局”,突然搞了句,“攔什麼?打!打!反正冒冒在裡面不搞個幾小時她不得下地滴,你們越打得歡快,她越捨不得死,這幾熱鬧哦。”
這,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所有人都瞪他!這個看來最壞!
不過,人吳好還不耐煩咧,
“你姆媽都瞄著老子打栽!打撒!你們未必不曉得你們屋裡許冒冒就喜歡看打架?最好今天就在這裡打死一個!信不信,她在裡面喜得跳腳!”
半天,沒人吭一聲兒。
蘇蔣闐來了。
後面,
吳小周呢———
“人呢?”
吳好在那頭,蘇蔣闐在這頭,吳好問,
蘇蔣闐淡笑,“首長還有國事。”
五花八門的眼色全甩向吳好。吳好只是淡淡垂下了眼。
又是靜。
出奇的靜。
許是現在妖孽太多,妖氣過甚,彷彿連空氣都凝滯了一般,
同志們或坐或站,
真正那個叫“各自的心思各自揣,各自的壞水各自流”。
突然,手術室的門開啟,出來一個護士,
吳好衝了上去,“我老婆怎麼樣!!”
護士的神色好像古里古怪滴,待她看清這外面的一溜彎兒絕色,——更像窒了一下。口罩裡的聲音傳來。三句話,“產婦在努力順產;她一直在喃喃‘沒人吵架了,不熱鬧,不隆重,她不生了’;醫生說,產婦很嬌氣,太磨人。”
說完,這小護士轉身就要逃也似的進去,吳好卻一把拉住她,好像她是個劫匪,“你們這裡面聽得見我們這外面說話?!!”小護士直點頭,“聽得見一點聽得見一點,醫生叫我出來說的目的可能就是你屋裡這個想聽你們——在外面吵——她才有勁———”
吳好已經徹底服了裡面那個的氣!徹底服了!!
手一鬆,小護士滋溜“逃”了進去。別個醫院的醫生護士們還不是“大開眼界”!哪有這樣的伢兒撒,越聽自己屋裡人吵架越來勁兒!剛才外面鬧得嚇死人,這個小產婦像打了雞血滴,幾來勁兒喏!外面一安靜,——她就煙熄火了———不是一點點有病會折磨人!!
吳好算服了她!算服了她!!
像個跳腳的螞蚱就在手術室門口走來走去,氣得直指著這一群他“邀來的麻將角”,
“是不是!!我說是不是!!這就是你們*一起慣出來的一個怪種!!現在祖宗要生伢,你們不吵,她不生!有麼辦法!吵!吵撒!!”
景樁兒壓著肚子坐那兒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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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吵。
事實上,依然很安靜。
樁兒笑過後,右腳腳踝擱在左腿膝蓋上,一手撐在右腿膝蓋上,託著下巴,望著手術室出神。竟然,漸漸看出了眼淚。
吸了吸鼻子,樁兒衝著手術室大喊了一聲,“許文正!我每晚做夢都能夢見你在裡面生孩子結果生出個大王八!!”
然後,呵呵笑。還是手託著下巴。淚,還在流。
隋陽看了他一眼,人靠在椅背上,又扭頭看向手術室,幾次想說些什麼,最後——
“都是我們錯了好不好。”
聲音不大,可你看隋陽放在身前扭在一起的手——
這倆兒,現在像孩子。
吳好看著他們,輕嘆了口氣。他們當年不為一己之私,好好珍惜裡面那個名叫“許文正”的孩子,這個孩子,一輩子都是他們倆的,誰也搶不走。許冒冒從不濫情,很專情。除非你不要她了——她捱不過孤獨——
又是一陣兒安靜。
許味前傾身子,摸了摸眼睛,雙手又支著下巴,望著對面長椅的椅子腿出神兒,
“我上三年級的時候從舞臺上摔下來,頭上磕了那麼大個口子,爸爸媽媽著急把我送進醫院,爸爸去辦入院手續了,媽媽被醫生叫出去說話,媽媽叫冒冒握著我的手跟她說,‘你要鬆了手,姐姐額頭上的血就不停流。’——冒冒那時候才三歲——她就一直握著的手哦,——後來,媽媽回來了,叫她鬆手,她就是不松,她說,‘一鬆,姐姐就流血。’她想拉粑粑了,媽媽把痰盂給她端來,她坐在我床邊,一直握著我的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