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天空之中銀蛇萬道。
黃河激流澎湃,波濤翻滾。
虎牢關外,大雨已是如潑墨般降下。
蒼天昏暗一片,大雨澆蓋著行軍之中的趙軍,載車的馱馬,陷在道旁水坑之中,左右趙軍士卒們正奮力的推上。
穿著蓑衣,打著綁腿的趙軍士卒排成長長的佇列,踏著泥濘前進,傳令的騎兵火速賓士而過,從隊前奔至隊尾,並大喝著。
“陛下有令,前方十里紮營!”
“陛下有令,前方十里紮營!”
聲音差點被雷聲蓋過,披著蓑衣的趙軍仍是大聲喊著。
一名滿身泥水計程車卒靠著一輛運載甲床的兩輪馬車上,長出著氣道:“我不行了,看來還沒到虎牢關下,我就要累死在這,算了還是早點給我個痛快吧!”
話剛說完,這名士卒屁股就捱了一腳,陳阿四罵道:“說什麼喪氣話!你他媽的,你死了,誰給你老孃送終,是兄弟的,就不要說這樣拖累人的話。”
那名士卒見陳阿四發火,連忙起身道:“頭,我不就發發牢騷嗎?虎牢關前我還要賺軍功呢。”
“推車!”
陳阿四大喝一聲,他身為夥長,麾下連他在內十名士卒,一夥乃是趙軍府兵最低階的建制。
按照大趙府兵的規定,一夥每名士卒一張弓,三十支箭鏃,隋刀一柄,布馬槽,鐵馬盂各一,刀槍旁牌弓弩各備,一夥中要有六匹馱馬,一口大鍋,兩具甲床。
這也是當年大隋府兵的編制,但是陳阿四他們夥從鄉兵轉為府兵。不過一個月,全夥上下挽馬才配了三匹,弓弩箭矢也是不足。
這一次突然遭遇大雨,陳阿四這一夥人就攤在半路上,看著身周的趙軍一路一路的經過。這些人不由垂頭喪氣起來。
“要搭把手嗎?”一群趙軍士卒遠遠叫道。
“謝了兄弟。”陳阿四當下大喜。
眾人當下奮力將兩輪馬車推出泥濘之中,都是一陣歡呼。陳阿四當下將手往衣服上摸了摸,擦得幹了,從馱袋裡拿出幾塊乾肉,給對方領頭的隊正道:“俺娘醃製的,兄弟們拿著。”
那隊正哈哈一笑。當下毫不客氣地接過。爽朗地笑著道:“這幾日吃炒米都吃得膩味了,終於可以開開葷了。”當下頭目給眾弟兄們分食,眾人啃得津津有味,彼此也拿出點炒米來交換。
隊正開口道:“兄弟。哪裡人?”
“幽京人!”
“呵!天子腳下出來的人咧!”
“什麼天子腳下。還不是一樣當兵。兄弟你呢?”
那隊正用牙撕著乾肉道:“雍奴縣的,小地方出來的。之前是涿郡郡兵,混得一直不怎麼樣。飯都吃不飽,後來跟著徐將軍歸順了天子,打了三年戰,在易水之戰中,斬首三具,敘功兩級,從夥長拔為隊正!”
陳阿四聽了嘖嘖羨慕道:“我也就是之前,守備幽京時在城牆上斬殺一名突厥人,才被拔為夥長,大戰卻沒有打過。這麼說兄弟是武衛軍的?”
“是啊。”
“和你打聽個人,陳初九知道嗎?”
“知道啊,隔壁營的小九,”那隊正開口道,“前幾日攻陽翟時,他攻入縣衙,生擒了李唐的主薄,已臨陣敘功兩轉,被提拔為隊副了。”
陳阿四啊地一聲,滿臉都是驚喜交加的神情。陳阿四麾下計程車卒也是紛紛上前向陳阿四恭賀。
“他是你的什麼人啊?”
“一個爹媽的親兄弟啊!”陳阿四臉上滿滿的自豪。
對方聽了一掌拍在陳阿四的肩膀上道:“兄弟有你的啊!小九,他是個人才,眼前已被旅率編入踏白軍中,派至汜水前線去了!”
陳阿四聽到這裡又是滿滿的擔憂。踏白軍就是斥候軍,皆是編選軍中勇銳士卒,在前鋒大軍前偵查刺探前方敵情。在趙軍之中踏白軍計程車卒,折損率非常高,在有的大戰之中,甚至達到三成。
陳阿四剛才的歡喜,頓時如被一盆冷水澆滅。
隊正看陳阿四的神色會意道:“兄弟啊,戰場那麼多年,咱們見過多少好兄弟在自己面前嚥氣的,大戰一旦打起起來,就生死由命,正所謂三分修自身,七分看運氣,若是走了背運,就是當伙頭軍的也是沒用。”
陳阿四點點頭道:“兄弟,你幫我捎個口信給他,中不?”
隊正道:“這虎牢前線十萬人馬中找人,就是大海撈針,但只要兄弟命還在,遇到了一定給他帶話。你要給他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