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妾之悔矣，顧郎知否

“城外的菜花開了！”

阿才外出採買回來，推開門後便欣喜地跑過來跟顧長安彙報。

顧長安聞言。

也是一陣恍惚。

趙明月看在眼裡，脫口而出。

“你也喜歡菜花？”

“嗯，喜歡！”

聽到顧長安的肯定回道。

趙明月眉眼彎彎，開心極了。

她和顧長安竟然有了共同的愛好！

方才被沈綰打擾的陰霾一掃而空。

“原來，顧長安喜歡菜花。”

沈綰自語道。

是了！

他曾跟她說過的，只是當時她卻那樣對他！

前世。

成婚第一年。

他許久沒有來煩她，她也落得清閒。

偶然才從下人那得知，他是剿匪去了。

後來一天，她的院門被敲響了。

他回來了，手裡還握著一把菜花。

當時，她冷眉冷眼，不耐煩說道。

“我早同你說過，我心有良人，嫁你實非我所願！”

“還有，別什麼腌臢東西都拿出來汙了我的眼！”

她也不知道，當時哪裡來的怒氣。

一把搶過那把菜花，砸在顧長安頭上。

滿地青枝，滿地黃花。

星星點點，零碎不堪。

想來當時顧長安的心也如那一地碎金吧。

當天，聽聞顧長安親自灑掃了庭院。

未留下一點菜花的痕跡。

後來。

他不知在何處知道，她喜愛梅花，於是他便在院裡親手種下梅花，都是她喜歡的品種。

只是。

他再也沒有贈過她花。

“啪嗒！”

清淚似雨，墜瓦有聲。

沈綰淚眼朦朧看著院中的人兒。

妾之悔矣，顧郎知否？

“那我們去城外看花好不好？”

少女聲如銀鈴，那股藏不住的歡喜和期盼溢滿空庭。

看著眼前的姑娘，眼神澄澈有神，顧長安有些失神。

他很快便回過神，暗罵自己大抵是瘋了。

“好！我們今日就去城外看花！”

“啊？顧長安，你說的是真的嗎？”

小姑娘有些難以置信，呆呆地確認了一遍。

“是真的！”

“好！”

趙明月弱弱回了一聲，然後又丟下一句。

“我去收拾一下！”

她便匆匆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因為她不想讓顧長安看到她哭鼻子的樣子。

是的，兩世為人，除了自己命運多舛的母親，再沒有人寵著自己，回應自己的那些小小請求。

哪怕那些請求是如此微不足道。

“父皇，月兒腿疼，今日可不可不練習騎射？”

“啪！”回應她的是一巴掌。

“你是我戎金的女人，別學你那漢人的娘！”

“皇兄，你把我的簪子還給我好不好？那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東西了！”

她娘死的那年，那個被稱為“皇兄”的人，就來搶她的簪子，要送給他的心上人。

她肯定不同意，苦苦哀求，卻換來那人拿腳踹她肚子。

她肋骨斷了兩根，本要在床上靜養的，卻依舊要幹各種活。

往事太多太多，她從來沒被回應過。

等她長大後，強大起來，有了權勢後。

倒是有人回應她了，只不過那些都是她的要求，而非請求。

直到她遇到顧長安。

其實她在說出“想去城外看花時”她就後悔了。

她害怕被拒絕，害怕失望。

尤其是被心愛的顧長安拒絕。

因為母親死前的一晚，也答應她明早帶她去看花。

只是母親失言了。

所以當顧長安真切回應她時。

那一瞬。

她真的是激動極了。

一個弱小的身影的呼喚，終於在時隔多年後得到了回應。

那瞬間，她熱淚盈眶，所有的委屈和遺憾

她靜坐梳妝檯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不知是哭是笑，是喜還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