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改變了人的精神狀態和處事原則，

少了隱忍的必要，人們不再壓制仇恨和矛盾，不能確定的死期又撕掉了無謂的偽裝，

淚水作為最能宣洩情緒的標誌開始常見於男人的臉上。

在寧奕說出自己的答案之後，蔡克濤哭了。

哭泣無聲，落淚簌簌，搓著關節老繭的手沒停，

表情總在微笑和苦澀之間轉換，他像是在回憶什麼，又好像是在腦海中刪除著什麼。

寧奕沒有打擾蔡克濤的情緒宣洩，他讓露娜去找一些下酒菜，再把盛捷、許超和陳宇叫來。

宇航在房車裡跟秦醫生進行著離別前的最後溫存，

跟王昊聚在一起的科學家們整夜未睡，不知謀劃著什麼，誰也沒有上樓，

馬玉帶著人收拾完碗筷就去了樓上臥室。

這次席地而坐的聚餐沒人打擾，也沒誰說話，

啤酒似乎格外有勁，大家就著嘆息喝下一罐之後都踉蹌著回了房間。

寧奕獨自起身從每個房間門口走過，他想看看大家睡夢中的模樣，可緊閉的房門又提醒了他的莽撞，

懷念和悵然在忽而可聞的鼾聲中逐漸釋放，從走廊裡走過兩遍之後他獨自上到了三樓。

馬玉為他專門準備的房間裡有一張大床，

曉雪、於桐和王雪靜已經睡熟，寧奕坐在床邊看著三人恬靜的模樣，

於懷念和回憶中靜靜等待著天亮的到來……

早九點，宇航在走廊裡拍著手喚醒了大家，

惺忪的朦朧中，寧奕與三人相擁告別，又趕在其他人走出房間前下了樓。

剛到一樓，他看見了正在釋出指令的宇航，對講機剛被放下樓外就傳來了密集而響亮的槍聲。

寧奕知道，那些謀殺了初代的兇手已經被“秘密處決”，

從此之後世界上不會再有那些絕頂聰明的殺手，就跟當初邢立臣舅舅做的一樣，這幾聲槍響是給凜冬的交代。

跟宇航無言的對視持續了幾秒，

寧奕快步走下鋼板門來到了負一層大廳，露娜和蔣華重新為他易容化妝，

之後又帶著他上樓混入了洗漱完畢的人群，準備參加他自己的弔唁儀式。

上午十點，工事外出現了第一輛裝從凜冬城來的裝甲車，

巨大的車身就停在遠處的水泥路上，稜角分明的裝甲讓旁邊那輛電動公交顯得格外秀氣。

寧奕歪著肩膀，駝著背，就站在二樓靠窗的角落裡，

身邊全都是知情或不知情的往日同伴，他卻一個也不能相認，無法言說的苦澀填滿了整個內心，泛著酸水一般的難受。

頭車抵達之後停頓了不到一分鐘，久違的破風戰士重新出現了，

他們在路旁草草集結之後便向著工事前空地走來，穿梭于飛機之間檢視了大概五分鐘，

在確定飛機周邊沒有隱藏的變異生物之後機組人員陸續離機，開始做起飛前的最後檢查。

從二樓的窗子望出去只能看見兩輛半裝甲車，其餘車輛都被空地上的山體轉彎擋在了後面。

寧奕不知道這個車隊具體由多少輛裝甲車組成，也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別的任務，

更不知道城裡的其餘倖存者在看見這些車之後會不會跟回凜冬城，反正跟他都沒關係。

很快，直升機檢查完畢，機組人員陸續登機，休息了一夜的旋翼開始轉動，片刻之後便捲起狂風拔地而起。

空地上的直升機剛剛離開，村莊那邊就送過來兩個人。

是小曼的父母，寧奕捅了一下旁邊的馬玉，很快這對失魂落魄的中年人夫婦就被接進了大樓。

他們進了樓之後就開始到處尋找女兒的蹤跡，在得知女兒無恙，並且馬上就要參加弔唁儀式後又莫名其妙的一臉疑問。

老隋瞪著眼睛問馬玉：“弔唁儀式？初代是誰？”

“一個青年，你可能沒見過，他原來就住在這裡。”宇航苦笑著伸手搭上老隋的肩膀：

“沒感染的話，一會跟我們走吧，去凜冬城，你們一家三口。”

“凜冬城？感染……”老隋重新打量了一下穿著軍裝的宇航，片刻猶豫之後堅決的搖了搖頭：“不去。”

“那就留下來。”

“嗯，我會幹活，機械汽車啥的都行，不白吃飯。”

“好。”馬玉嘆著氣答應道。

寧奕就躲在人群后面，他清楚的看到了老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