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主力大軍,在伊山境內的清露山爆出譁變,五名督軍及其近身護衛,無一倖存。
訊息傳回虎塘,行宮諸多官員無不震驚。
這其中最難過的當屬方平。
最看重的長子,也是著重培養的接任者,只是幾天不見,就落了個天人永隔的下場,甚至,連屍首也找不到!
胡泰在寫來的告罪文書中,聲淚俱下,表示這都是他的責任,是他這個大將軍當的不稱職,並許下承諾,表示絕對不放過行兇者,正全力追尋中。
對此,方平繃著臉,一個字也不信,飛快開啟第二封。
這回是衝世凌寫的,將方少名、欒丘君、曲禽等五人的所作所為,敘述的十分詳細。
什麼拉屎撒尿需要報備,並有人為此捱了軍棍。
馬奉演練武藝,卻被他們當成耍威風的踏腳石。
火頭把總沒給河水驗毒,風寒感冒咳嗽被定下喧譁罪,額頭處生了個癤子有損大軍儀容等等,全被砍掉了腦袋。
最後,也就是激發譁變的起因,是勞累一天,不好好休息,反要敲打銅鑼擾人清夢……
看完後,方平臉都黑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在家裡做的那些事,竟被長子用在了軍營中!
舊社會的家族長者,為鞏固自己地位與權威,總會為子孫後輩定下諸多規矩。
有什麼大人沒來不能動筷的,有什麼大人說話小孩不能插嘴的。
實際規矩定成什麼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藉助規矩,來達成讓人聽話服從的目的。
這是一種掌控欲,且越是沒什麼本事的人越在意,畢竟除了輩分,別的都拿不出手。
近幾年也有此類事情上過熱搜,有老師為提高尊嚴,一再對學生要求苛刻的,有職場老員工,倚老賣老任意指使新員工的,最離譜的當屬某地婚宴,被一個舅媽攪局大鬧。
總而言之,舊社會的糟粕,那就該讓它進入歷史的垃圾箱,而不是開文明倒車。
……
祁六能再次出現在阮家豪宅,還要多拜胡泰所賜。
阮守林耳目靈敏,對北伐大軍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
甚至五名督軍被殺的訊息,他都比方平先一步得到。
作為地方一等一的豪門大族,阮守林看待問題的角度,不會像常人那般膚淺。
或許在一般人眼裡,方少名、欒丘君等人的死,是方公與胡泰權勢之爭的犧牲品,而且也能從結果體現出,這場爭鬥的勝負。
但阮守林考慮的更多。
無關對錯,也無關手段高低,他更在意的是,這件事出了之後,會否對當前局勢產生影響。
蕭桓律、穆撻王二虎相爭,又有靈一道聚眾作亂,這對應南來說是天賜良機。
但出兵北伐重要,安穩後方也重要。
方平勝在穩重,且資格夠老,能壓得住。
但一個失去長子,吃下悶虧,幾乎顏面盡失的人,是否還能堪當大任,就很難說了。
出於這層考慮,阮守林迫切需要另一位,能鎮住局勢的人。
望著去而復返,吊兒郎當,開口要價五百萬兩的祁子陸,阮守林不免捫心自問,自己是否選錯了人。
“五百萬兩?你之前不是隻要五百兩的嗎?”
“阮家主指定是聽漏了一個萬字。”祁六面不改色,“五百兩隻能打發叫花子,六爺興師北伐,率兄弟們去焯蕭王的媽,給咱應南爺們長臉,絕對值這個價!”
阮守林差點沒被氣笑。
你領一百來人,就敢去應北跟蕭桓律作對?
信你我就是白痴!
“你為何不去投奔徐道覆?我記得你倆不是很好的朋友麼?”
“六爺看不上他,撿來的地盤有什麼意思,大丈夫出人頭地,得靠自己努力!”
這話說出來,連祁六自己都信了。
阮守林暗暗點頭,心說還成,這份沒臉沒皮大放空話的勁頭,倒是適合在行宮任個大官。
官嘛,兩張口,一個吃飯,一個胡咧咧,這就足夠了。
或許有人會問,當官不得有本事嗎?
大錯特錯,有本事有技術的,絕對當不了官!
“好!子陸,你我也算老相識,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希望你好生珍惜,別像上回查案那般胡來。”
“阮家主放心,只要拿到銀子,我這支軍隊的旗號,以後就姓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