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海心底暗暗翻了個白眼兒。
心中暗自嘀咕:聖上也真是的,也不看看現在幾更天了,您不睡,也不讓別人早些回去安歇,這樣點燈熬油的,身子骨兒哪能吃得消啊!
他暗戳戳的瞪了林如海一眼,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埋怨。
原以為這下林大人來了,好歹能勸解聖上一二,讓他別那麼拼命呢。
現在看來,也是白瞎!
富海無奈地搖了搖頭,彷彿所有的疲憊都寫在了臉上。
他慢吞吞地轉過身,向殿外走去。
昏黃的燭光下,他的背影微微有些佝僂,肩膀也有些塌,彷彿承載著無形的重擔。
影子被殿中的燭火拉得長長的,投射在地上,看上去莫名有種滄桑與辛勞交織的氣息。
彷彿比正在殿中商議鹽政的聖上和林如海更加心累。
富海輕輕嘆了口氣。
唉,這操不完的心啊……
這頭,林如海趁著這會兒殿中再無別人,鄭重地拿起桌上那緊包著的油紙包,彷彿它承載著千鈞之重。
他小心翼翼的開啟,將裡面的東西用一隻手掌託著,展示到聖上面前,臉色隨之也難看到了極點。
“聖上請看,這是微臣從路上遇到的一夥人手裡,冒險偷拿到的福壽膏。”
他的話語憤慨不平,透著股咬牙切齒的意味。
“那夥人隨身只帶了兩箱,但這只是冰山一角。”
林如海眼神中流露出譏誚的光芒,繼續說道:“恰逢微臣船艙就在他們隔壁,有幸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說這只是要帶給京裡的某個貴人驗看的樣品,倘若驗看中了,後續這東西會源源不斷地運來……”
聖上在林如海將那油紙包展開時,面色就猶如烏雲密佈,漸漸沉鬱下來。
待聽到這福壽膏竟公然被人帶上客船,他心中的怒火已如燎原之勢,不可遏制。
整個人彷彿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周身散發出令人膽寒的氣息。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他的憤怒而凝滯,溫度驟降,沉悶得令人無法呼吸。
聖上鐵青著臉龐,神情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壓抑著胸腔中洶湧澎湃的怒氣。
他一把從林如海手中奪過那個油紙包,將裡面黑色的膏體湊近鼻尖,聞了聞。
立刻,一股熟悉而又令人厭惡的氣味,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間鑽入了他的鼻腔,勾起了他深藏心底的憤怒與痛恨。
那些被他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往事,如同決堤的洪水般,一下子湧入他的腦海。
先皇極其厭惡福壽膏。
曾直言不諱的說,福壽膏這東西,除了能在治病時暫時緩解病人的痛苦外,其他方面,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它像一把無形的利刃,無情的摧殘著人的精神,消磨著人的意志。
一旦沾染上它,便會讓人陷入無盡的痛苦與絕望的深淵之中。
他回想起自己還是皇子時的那段歲月。
先皇子嗣眾多,其中不乏對皇位虎視眈眈的兄弟。
而他,作為兄弟中最不起眼的一位。
因性子孤僻,不善逢迎,更不懂得如何討好他人,因此被戲稱為“冷麵王爺”。
起先,在皇室那紛繁複雜的權力鬥爭中,沒有人會預料到,最終,竟是他,一步步攀登上了那至高無上的寶座。
事情的轉折,就是因為福壽膏。
誰也沒料到,兄弟間的奪嫡之爭,手段竟然會如此毒辣,達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那時,他剛在戶部領了個不起眼的閒差不久。
有一段時間,他時常感到莫名的睏倦。
辦差時,他往往坐著坐著,就忍不住哈欠連天,涕淚橫流,整個人也日漸消瘦,身體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力量一點點掏空。
起初,他以為自己只是不慎染上了風寒,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然而,奇怪的是,只要他一回到寢殿,這種症狀就會神奇的消失。
而每當他外出辦差,那令人痛苦的睏倦又會如影隨形捲土重來。
如是反覆,他漸漸感到事情並不簡單。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彷彿有一張無形的網,正將他一步步拖向深淵。
後來,他終於忍不住請來了宮裡的太醫為自己診治。
那太醫給他把了脈,竟嚇得瑟瑟發抖,彷彿遇到了極其恐怖的事情。
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