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天斜,卯時將至。
林坤從南城門回到福州城,準備去府衙覆命。
既然知曉了那女子是魔教聖女任盈盈,便說明此次任務乃是府衙上頭官員的私活。
直言自己護得貴人周全,最多也就給點錢財嘉獎,甚至有可能只是口頭表揚。
因為錢財大概是那位官員出。流沙派若是給他一萬兩,他能給林坤兩千兩就算燒高香了。
如此一來,林坤也就不打算實話實說了。
乾脆說自己跟著周舉跑路,但是遊的慢,又迷了路算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街道上。
林坤在行至半途時,耳廓微動,眉頭一挑。
想了想,轉身朝石記鐵匠鋪走去。
深巷折廊處。
兩個紅燈籠掛在門前。
小戶人家門扉半掩,一身著鵝黃色繡竹衣裙的女子坐在門檻上,以膝枕頭酣睡著。
臉蛋鵝圓,肌膚在燈籠照耀下略顯昏黃。
雖無清麗之色,卻多分灶土煙火氣息。
秋風入巷,平添三分寒意。
林坤緩蹲下身,伸手輕拍其肩。
鶯喃輕哼。
女子抬起頭,兩眼睡意朦朧,呆滯的望著林坤,睫毛輕泛,轉而星光大亮。
“怎麼不回房休息。”
“給你的。”石竹搖聲音柔柔糯糯,將一白布包裹的物事遞給林坤。
林坤接過,一層又一層將其揭開,只見其內包著的是上好的白麵月餅。
拿起一塊吃進嘴裡,白麵勁道,棗泥甘甜。
“搖兒心靈手巧,酥心堂的點心也不及這月餅香淳。”
石竹搖聽了誇讚,喜不自禁。
雙眼泛泛盯著林坤,心中千言萬語正不知如何訴說。
卻不曉林坤好似洞徹她的心事,溫和道:
“府衙缺人手,跟著出了趟外差。”
石竹搖低頭抿嘴一笑,看了眼林坤的鞋,又抬起頭。
林坤輕聲道:“你這鞋墊很軟,大小剛好,之前給的,還有幾雙都沒穿過。”
石竹搖點了點頭,好似又想到了什麼,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
林坤卻已搖了搖頭道:“不累,不困。”
石竹搖聞言,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兩手放於身前,指頭互勾。
林坤見對方親手做了月餅,還專門在門口等著,就想著自己巡街經過時給自己。
可沒想陰差陽錯等了一夜,當即想著禮尚往來。
“你也知我平日不愛閒逛,這日子都沒給你準備什麼。”
林坤一邊說著一邊掏出錢袋,從錢袋裡取出一錠銀子遞給石竹搖道:
“你看到有什麼喜歡,自個兒買便是,不要捨不得花。”
然而石竹搖剛接過銀子,卻忽然整個人愣住。
旋即搖了搖頭,一把將銀子塞回林坤手中,快步朝內走去。
林坤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低頭一看,見錢袋中那淡綠薄紗露了出來,瞬間明白怎麼回事。
得,這是誤會了。
林坤行事向來直來直去。
發現誤會,說清楚便是。
對方是自己的未婚妻。
大好男兒,自是不能看著對方心生委屈,卻無動於衷。
更何況自己行得端做得正,問心無愧。
林坤將大門輕輕關上,穿過庭院遊廊,來到石竹搖閨房。
聽著裡面那壓抑的哭泣聲,當即抬手輕敲門扉。
“搖兒,你且出來,我有事與你詳說。”
石竹搖正將頭埋在被褥裡哭泣,突聽得外面敲門,哭聲瞬止。
待林坤聲音響起時,整個人竟有些慌張失措。
胡亂將臉在被褥上擦了擦。
起身低著頭,裝作無事般將門拉開一半。
然而剛看見門外站著的林坤,心中委屈上湧,便又忍不住抽泣了兩下。
當下又羞又喜,臉紅延至脖頸。
羞的是明明自個兒已止住哭泣,卻在人前出了醜。
喜的是林坤並未視自己如棄履,竟願主動來尋。
百般心緒雜糅,腦子混混沌沌,分不清自己該如何做如何想。
林坤溫和一笑,握住石竹搖的手,朝院中走去。
石竹搖心中一驚,旋即嘴唇緊抿,一雙酒窩深陷其中。
兩人一前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