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歲那年……”沈初星呢喃著陷入沉思。
他這身子打從六歲那年落水之後便留下了病根,後來更是差得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冷不防讓他回憶十歲那年都遇著了什麼樣的“大難”,還真有點困難,他且得仔細想想。
“容沈某想想……”少年垂眼,片刻後恍惚著輕拍了下素輿扶手,“啊……我想起來了。”
“十歲那年,沈某隨家母上山祈福,下山時因山中前夜下雨,山路溼滑陡峭,不幸一腳踩空,跌下了山去。”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沈某從那麼高的山路上摔跌下去,這次必然是凶多吉少——不想待到家丁匆忙趕至山底,才發現除了滿身不太重的擦傷外,在下竟只摔斷了一一條小腿。”
“想來,這就是仙長口中的那個‘死劫’罷?”沈初星說著輕輕碾了下袖口,“畢竟除此之外,沈某也不記得自己十歲那年還曾遭遇過什麼樣的大難了。”
“若依正常情況,從溼滑陡峭的山路上跌下去,尋常人的確該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無生。”蘇長泠思索著給出個答案,“是以,這應當就是沈二公子您八字命盤中提到的那個‘死劫’。”
“那,在那之後呢?”
“在您回家後,您又都遇到了什麼?”少女追問,宋常應等人跟著悄咪咪豎起了耳朵。
“在我回家之後……”沈初星皺著眉頭細細回憶起當年之事,“回家……哦對,對對,有,那年沈某回家以後,確乎還碰上過兩件比較怪的事。”
“其一是,沈某當日雖只摔斷了一條小腿,到家後卻在榻上接連躺了三個月都未能下地——那腿不知怎的,只要沾上地面,腿骨便如針扎火燎一般的痛,還渾生不出丁點力氣。”
“家母為此曾替在下請來了整個徽州府的十數位名醫,仍舊無一人能說得清箇中緣由——都只囫圇著說,沈某這許是傷到了經絡。”
“並且,也就是自那時起,沈某出行便再未離開過素輿,身子更是沒兩年就熬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他的腿好似從他跌落山路的那一刻起,就徹底失去了如常人般行走跑跳的能力。
他已有快八年沒體會過自行下地走動的滋味了。
“其二,則是沈某自幼養著的一株石斛,”少年邊說邊禁不住長長撥出口濁氣,“它忽然在一夜之間就枯死了大半,僅剩的那一小截花枝,瞧著也是要死不活。”
“石斛?”蘇長泠應聲挑眉,原本自然端坐的身子下意識向前傾了些許,“什麼樣的石斛?”
——這花倒是與沈二公子體內的那股子草木妖氣應上了。
“是一株金釵石斛,跟徽州本土養出來的鐵皮石斛還不大一樣。”沈初星頷首,提到他自幼養著的花,他瞳中眼見著多出了些許暖意。
“那花是在下四歲時,家父自嶺南帶回來的,常年被沈某悉心養護著,先前也沒見它生出過幾片黃葉。”
“——家中的花匠也不清楚那花究竟遭了什麼病害,只說許是休寧的天寒,凍著了那從嶺南來的嬌貴物,教沈某將它搬進內間,拿暖爐不遠不近地暖著。”
“後來那石斛便一直被沈某養在了屋內……只是那已枯死的葉子再沒復過綠,而它也所剩無幾的枝條,也沒再長出什麼新芽。”
少年微默:“……就那麼一直半死不活。”
“一盆到現在都半死不活的金釵石斛。”蘇長泠的瞳底倏然湧起點點光色——這聽著更像是那個偷著給沈二公子傳渡妖氣的小妖怪了。
“那麼,沈二公子,您那盆石斛眼下又被您放在了何處?是就在別苑裡嗎?還是在其他什麼地方?”
“能不能拿過來給我等看看?”
“是在別苑,且就在沈某住著的那間屋子裡。”沈初星目帶懵懂,他不大明白麵前的仙人為何突然要看他那盆要活不活、要死不死的花,但還是乖乖點了頭。
“沈某這些年長期待在別苑裡養病,便著人將那花也一併挪了過來……仙長,還請您稍安勿躁,在下這就差人去我屋裡取花。”
少年話畢自懷中摸出個特製銀哨,吹響後不多時便有護衛循聲找上門來。
得了沈初星命令的護衛手腳照舊麻利得令人咋舌,不出半刻,那盆石斛就已然出現在了屋中。
“仙長,這就是在下常年養著的那盆花了。”少年抬手示意,眾人聞聲,順勢看了眼那花盆。
——上好的陶盆裡種著株一眼過去分不出品種細弱小花,那花寸來高的莖子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