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

一想到這裡是食品工廠，秦晉腦海中就產生了某些不妙的聯想。

霸王龍還好。

那幾車蟑螂一樣的黑色蟲子，和滿是渾濁綠色粘液的腕足，著實讓人難以接受。

“你想的沒錯，這些都是營養劑的原材料。”杜巖山哈哈一笑，“這些算是不錯的原材料了，至少沒毒。”

“還有有毒的？”秦晉臉色變了變。

“當然有。”杜巖山說道，“食品加工廠的原材料，除了來自於養殖場的部分，其餘都是獵獲的末日因素中，最沒有價值的部分。有些怪獸，雖然看起來能吃，但誰也不能肯定有沒有毒，於是我們會先使用一小部分製作成營養劑，免費發放到固定地點，如果沒有人被毒死，再大量使用。”

聽到這話，秦晉想起了外城區的救助點。

居住在外城區的人都知道救助點會不定時發放免費營養劑。

領取免費營養劑需要檢驗資格，只有那些真正吃不起飯，或者因為各種原因失去勞動能力的人，才能獲得救助。

買不起普通營養劑的人，會專門在救助點蹲守，一旦開始發放，就會衝上去哄搶。

雖然分量不多，而且發放時間不定，但至少可以保命。

秦晉原本以為，這種救助點，是末日之層高層為數不多的憐憫之心。

現在看來，他還是把這個世界想得太簡單了。

這哪裡是什麼憐憫之心？

分明是要榨乾失去勞動能力的底層人的最後一絲價值。

無法勞作？那就把最後那一口氣貢獻出來試毒！

“我知道，就是外城區的救助站吧？”杜凝霜苦笑著說道，“我小時候就吃過那裡的營養劑，現在看起來，我能活下來還真是幸運啊。”

“一般來說，能夠送到食品工廠的東西，都不會是那種明顯有毒或腐蝕性的材料。”杜巖山笑著說道，“而且救助點的營養劑，是不會發放給兒童的，你吃到過，說明負責救助點的員工出現了腐敗，私自販賣免費營養劑。”

說到腐敗問題，杜巖山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似乎這種事情很正常。

“是。”杜凝霜說道，“大概是七歲還是八歲的時候，我媽媽認識了一個很有本事的男人，每次都能夠搞到免費營養劑，然後分給我們家一些，我媽媽讓我管那個人叫爸爸。”

末日之城的女人，哪裡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誰能給她們吃的，誰能帶來好處，就會讓孩子管那個人叫爸爸。

即便這種關係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

“你媽媽呢？還活著嗎？”秦晉突然問道。

“死了。”杜凝霜淡淡的回答，“我十歲那年就死了，好像活了三十五歲，還算不錯吧。她好像得了什麼病，後兩年就沒有接客了，也沒有幹活。她試圖將把我一個13歲的姐姐打扮出去接客，被管樓子的試煉者發現了，然後就被殺了，當眾活活燒死。我和其他的孩子，被送去了孤兒院。”

每個在末日之城長大的人，都能以平淡的口吻述說悲慘經歷。

因為大家的遭遇都差不多，包括秦晉在內。

秦晉這一世的母親，只活了二十多歲。

他只知道母親某次出門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是一個工作人員來通知他，他母親已經死了，然後把他送去了孤兒院。

“那我比你幸運一點，我沒進過孤兒院，我媽現在還活著。”杜巖山說道，“由於我成了試煉者，有時候會接濟她一點，所以她過得還算不錯，周邊也沒人敢惹她，現在已經四十歲了。我估計她至少能活五十歲，哈哈哈哈。”

在末日之城，底層人的親情非常單薄。

女人拼命生孩子，養著孩子，只不過是為了得到一份長期補助。

母親和兒女的關係，只會保持到14歲。

14歲之後，小孩進入試煉學院，母親會得到一筆不菲的金錢，然後兩者之間就沒什麼關係了。

像杜巖山這樣，成為試煉者之後，還回去看望母親，接濟母親的，是極少數。

絕大部分女人的孩子，進入試煉學院兩年，出來之後仍然是底層，幾乎沒有再見面的機會。

由於知道了結果，大部分女人沒興趣也沒精力向孩子傾注情感。

她們只想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話，讓自己的生活質量好一點。

偶爾用飯菜代替噁心的營養劑，就是最大的願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