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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節

眉眼卻是靈動無比, 怎麼看都透著一股靈秀之意。

&esp;&esp;正盤腿坐在窗邊,翻看一卷王羲之的書法手札。

&esp;&esp;他的兄長王徽之以一個極其散漫的姿態躺在榻上,長髮散落,衣襟半敞, 主打一個不拘小節。

&esp;&esp;王徽之見幼弟一直盯著手札不放, 便挑了挑眉:“官奴看出什麼來了?”

&esp;&esp;“阿父好看”, 小王獻之指向王羲之的行書手卷,又伸出嫩白的手,在一旁王徽之新寫好的字上點了點,“你的,醜。”

&esp;&esp;王徽之笑容轉深,驀地支起身,不顧他的掙扎一把將他抱過來,使勁捏了兩下他的臉。

&esp;&esp;見小王獻之鼓起臉,滿是不高興地看著他,他頓時就高興了:“呵,你才多大啊,就敢來嘲笑為兄了,回頭記得把臨帖補上。”

&esp;&esp;聞言,小王獻之宛如一塊失去夢想的毛絨抱枕,癱在他懷裡,一動不動。

&esp;&esp;王徽之輕笑,準備帶他到甲板上看看風景,結果一推門,頓時和杜牧打了個照面。

&esp;&esp;照常理而言,一般人見到船上多出一位陌生人,多少都會有點警惕。

&esp;&esp;但王徽之是誰啊,他是天下第一放蕩不羈輕佻喧囂的——名士(熊孩子),生性落拓,不拘小節,思維哪能跟常人一樣。

&esp;&esp;曾有「雪夜訪戴」,山陰夜雪之時,忽然思念起了遠方的朋友戴安道,所以披雪乘船,歷時一夜方才抵達,到了門前卻不願見戴安道,隨意一揮衣袖,興盡而歸。

&esp;&esp;雪夜訪戴,何必見戴?

&esp;&esp;還有「邀笛步」,雖然未曾出仕,但邀請當時位高權重的大佬桓伊給他演奏笛子,絲毫沒帶怕的。

&esp;&esp;另外,還有什麼見火望履、鑽進老上司的車避雨、上門拜訪但獨自坐在竹林里長嘯,氣得主人將他趕出去,之類的,主打一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esp;&esp;他隨意地掃了杜牧一眼,見此人清英雅秀,詩骨風流,頗合自己眼緣,索性就將新寫好、墨跡猶未乾的書法往杜牧手中一放,神色滿是淡然:“拿去看。”

&esp;&esp;如此理所當然,讓杜牧都不禁愣了一下。

&esp;&esp;轉瞬想起這人在歷史記載中是個什麼作風,微微莞爾,拂袖展開了長卷。

&esp;&esp;平心而論,王徽之的字雖然比不上其父,但放在整個東晉也是上上品的水準,杜牧逐字看過去,淡笑道:“其勢縱橫,但恐失之疏放。”

&esp;&esp;王徽之眉梢挑了一下,正要說話,杜牧卻截住他的話,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聞君擅琴,請為我鼓奏一曲。”

&esp;&esp;天幕之前盤點人間真情,恰好提到了王氏兄弟的「人琴俱亡」。

&esp;&esp;說王獻之死後,王徽之取其故琴而彈之,弦亦不調,悲慟哀絕,月餘亦卒。

&esp;&esp;這也算是一種殉情,只不過殉的是一種感人至深的親情。

&esp;&esp;小王獻之驚愕地看著杜牧,不明白怎麼可以有人這麼冒昧,太沒禮貌了,第一次見面就要他兄長彈琴,簡直將他兄長當成了伶人樂工一樣。

&esp;&esp;王徽之卻是大笑,驀然一振衣衫:“好。”

&esp;&esp;杜牧單手支頤,聆聽他的琴音,本想集中精神,結果越聽越是眼皮發沉,險些昏睡過去。

&esp;&esp;小王獻之生氣地看著他,這個人的聽琴態度也太不端正了!

&esp;&esp;好在這時王徽之終於一曲結束,用充滿欣賞的眸光注視著杜牧說:“很好,你果然聽明白了此曲的真諦,此乃自然天籟之音,理當洗去塵心,鷗鷺忘機,有飄然欲醉、昏然沉迷之感。”

&esp;&esp;杜牧走到船邊,吹徹江上一縷澹盪呼嘯的冷風,這才覺得頭腦清醒了些:“看來,凡塵心愈重的人,愈不能領會你的琴音,是麼?”

&esp;&esp;王徽之將琴隨意地推到一旁:“自是如此。”

&esp;&esp;杜牧微微一哂:“我非世外真仙,時常耽溺於紅塵,周旋於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