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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節

趟,他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江南呢。

&esp;&esp;至於什麼伐蜀消滅李氏政權,尚有好一段時間,自己到時候離開便是了。

&esp;&esp;他在桓溫幕府中安心住下, 一路乘船北往, 煙波浩浩, 桓溫初來乍到鎮守外地,沿途亦無案牘公文要處理,算得上無事一身輕,得空便來找他對飲。

&esp;&esp;這日夕陽如瀑,潑墨般恣肆流淌成長虹,凝結如黛色,鋪滿了江面。

&esp;&esp;傍晚時分冷風銷歇,天清地淨,江中泛起了波光粼粼的溫柔漣漪,映著堤岸邊遠山連綿,蒼蒼煙樹,梢頭餘雪,真有一種“別有天地非人間”之慨。

&esp;&esp;謝脁容色恬靜,在暮色中倚舷而坐,舉起了清樽,輕吟道:“結軫青郊路,回瞰蒼江流。日華川上動,風光草際浮。”

&esp;&esp;細白的手指捏住了酒樽,一點星火熒熒的斜陽流暉也墜入杯盞中,輕輕盪漾。

&esp;&esp;桓溫在他對面坐下,也為自己斟了一杯酒,眉梢微挑道:“玄暉此詩甚妙。”

&esp;&esp;小月亮莞爾道:“妙在何處?”

&esp;&esp;這可涉及到自己的知識盲區了,桓溫沉默半晌,好容易擠出來一句:“妙在每一處。”

&esp;&esp;小月亮:“……”

&esp;&esp;聽了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外祖爺爺又來敷衍大家了。

&esp;&esp;劉裕對詩詞只能叫一竅不通,但眾人和他關係好,不論大朋友小朋友都熱衷於把自己新寫好的作品第一個給他看。

&esp;&esp;每回進行詩詞點評,他主打一個張口就來,盡是瞎說。

&esp;&esp;譬如上次岳飛寫了「燕繞龍旗舞,鶯隨鳳輦吟。君王多雨露,化育一人心」,劉裕看後讚不絕口,直呼此詩傳神,特別最後一句堪稱言為心聲。

&esp;&esp;見他如此捧場,岳飛不免要問一句,陛下究竟喜歡它哪一點。

&esp;&esp;劉裕思量半晌:“朕喜歡它特別對仗工整!”

&esp;&esp;岳飛無語,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因為對仗工整所以才叫律詩?

&esp;&esp;好在桓溫倒還沒有這麼敷衍,在謝脁的眸光注視下,他還真扯出了一通長篇大論,從多角度來誇這首詩。

&esp;&esp;謝脁聽得一陣發笑,漂亮的眼眸彎成了月牙,點染流光如許:“將軍此言乍一聽頭頭是道,實質卻荒誕不經,空無一物,莫非從前進行過清談辯論?”

&esp;&esp;“確有此事”,桓溫點點頭,他從前為了擠入世家高門子弟的群體,確實參加過不少清談活動。

&esp;&esp;而後就覺得沒意思,一來他對閉門談玄實在是興趣不足,哪有沙場征戰、策馬揚鞭來得爽快。

&esp;&esp;二來麼,他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被這些人真心接納。

&esp;&esp;謝脁卻是抬眸,定定注視了他一會:“簡直難以想象。”

&esp;&esp;桓溫和坐之高閣的清談名士們,二者畫風怎麼看怎麼格格不入。

&esp;&esp;桓溫聽了此言,嘴角不禁微微一撇,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忍住:“雖然我一貫在別人眼中不入流,但你也不必當面揭人短吧。”

&esp;&esp;小月亮搖搖頭:“你不是不入流,你是不拘俗流,自成一派,故而才須負俗之譏。”

&esp;&esp;桓溫驚訝地看著他,杯盞舉在唇邊忘了飲。

&esp;&esp;小月亮望著斜陽中滔滔不絕奔流的江水,語調很淡,神色一片澄澈空明,與茫茫水天作一色:“江波如夢,一去不還,這世間誰可長生不死?”

&esp;&esp;“生命皆有涯——有人想要以有限之生洞悉天地變化,宇宙遷徙,萬古興衰明滅之規律義理,故而走向了清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