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嗎？”

&esp;&esp;少年蕭綱坐在霜樹下飲茶, 長風吹過波光重門，抖落一身松影。

&esp;&esp;他有些奇怪地看著沈約，語氣仍是溫柔輕細的，宛若細雨披拂中輕輕低眉的杏花：“沈相, 月華雖為本為萬古常在之物, 不費一文, 但茫茫眾生不啻億萬，欲於塵中見明月，便有高下之分。”

&esp;&esp;“水溝罅隙的流水可以倒映出明月，荒郊遠山的草木可以繫住明月，玉殿瓊樓的簷角亦可以掛上這一輪月色。”

&esp;&esp;“王凝之在我的府宅中對月動升，素月流影，沉靜夜，飲美酒，聽玉簫，看月光斜照入屏風，清絕的光輝蔓延過一道道的涼波縠紋、流水漣漪——此乃飛仙一般的享受，難道他不該付錢麼？”

&esp;&esp;沈約：“……”

&esp;&esp;一時不知該不該慶幸，自家殿下成長得飛快，近來竟是如此勤儉持家。

&esp;&esp;眾人都在翻看劉裕發在書院聊天群的參賽者介紹，柳如是和李清照所有人都認識，或者至少聽說過，所以重點關注其他三人的資料。

&esp;&esp;沈約有些感嘆地說：“這位南唐後主李煜，人生軌跡似乎和世纘有些相像呢。”

&esp;&esp;都是因為之前先皇中意的繼承人出了事，才意外為帝，都容貌甚美且才華高絕，都以建康為都城。

&esp;&esp;而且最後的結局都很淒涼，並且伴隨著國家傾覆，山河破碎，繁華一朝雲散，江表文氣盡矣。

&esp;&esp;國家不幸詩家幸，確然如是。

&esp;&esp;“李後主還是個重瞳”，王維提筆畫下一個圈，沉吟道，“我很好奇重瞳究竟是什麼模樣，真有兩個平行並排的瞳孔麼。”

&esp;&esp;“感覺有點滲人”，蕭綱這般點評道。

&esp;&esp;王維側首看向沈約，目光流盼，雖說在有的傳聞中他也是重瞳，但真正見了本人才知道，他其實只是左眸的瞳孔深處有一粒細小的痣而已。

&esp;&esp;因為實在是很細微，若不一直盯著瞧，很難發覺。

&esp;&esp;這時，沈約正垂眉斂目，徐徐擺弄著面前的茶盞，瓷白的茶煙如春雨般瀟瀟瀝瀝，模糊了他的眸光，窗外凜冬峭寒的天色一寸寸壓將下來，寒雲凍結，便看不見他眸底的那一粒小痣了。

&esp;&esp;王維輕喚道：“休文。”

&esp;&esp;在沉思中，沈約聽見他叫自己，下意識抬起臉，整個房間似乎都因此而明亮了一瞬，綻開層雲的天光如流華般傾倒入眸底，融進了一片靜湖。

&esp;&esp;他的眸色很淺淡，似煙白花飛的湖水一般，那一粒小痣終於被看得真切，又在流轉的眼波中輕輕晃盪，就像一抹飄飄悠悠的烏篷船，隨晚潮蕩入波心。

&esp;&esp;世人都說美人痣，大抵就是沈約眸中的這種了。

&esp;&esp;“莫要動”，王維瞬間來了靈感，抽出一張紙，提筆如飛地繪製了一張小像。

&esp;&esp;身為丹青大師，捕捉每一個美好瞬間乃是他的本能。

&esp;&esp;墨跡淋漓猶未乾，劉令嫻已是迫不及待地探身去看，忽而發出了一陣嘖嘖的驚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