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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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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

&esp;&esp;于謙垂著頭,感覺自己做了一件大錯事。

&esp;&esp;怎麼就讓先生看見了生祭文呢。

&esp;&esp;他死死盯著掌心的紙片,恨不得目光頃刻化為刀劍,將紙攪碎成齏粉。

&esp;&esp;假如王炎午此刻站在面前,他定要將此人剝皮抽骨,煉燒成灰。

&esp;&esp;他小聲喚道:“先生……”

&esp;&esp;文天祥笑了笑,聲音依舊溫和平靜,一如窗外流波緩緩的江邊青樹:“廷益有如此文采,理當高興才是。”

&esp;&esp;于謙不由有些氣惱:“先生,都什麼時候了,莫再取笑我了……”

&esp;&esp;見他這般模樣,先生分明是極輕地笑了一下,唇角微彎,漾著一星燈火微茫、驚鴻掠影的淺淡笑意。

&esp;&esp;“拿來吧”,他說。

&esp;&esp;于謙磨蹭半天不肯給:“還是不要看了,這等狂悖詞句,平白汙了先生的眼。”

&esp;&esp;文天祥不說話,只是微笑看他。

&esp;&esp;于謙沒有辦法,只好慢吞吞坐到了先生旁邊,把生祭文攤在桌上:

&esp;&esp;“等先生看完,我就把它折成紙蝴蝶飛出去,它根本不配存在在這個美好的人世間……”

&esp;&esp;他不停地說著話,希望分散一下先生的注意力,讓他不要太過關注王炎午那些如同淬了毒的匕首般的刻薄字句。

&esp;&esp;于謙看著先生沉靜如昔的容色。

&esp;&esp;羈押在海上的這些日子,先生清減了許多,彷彿只剩一點伶仃支離的銷骨,像是悽惶的斜陽青山盡處,一抹如碎雲孤羽般,即將消逝在天盡處的雪鶴。

&esp;&esp;他難過極了。

&esp;&esp;先生明明這麼好,為什麼還有人不憚施以最大的惡意,屢屢將他推入深淵呢?

&esp;&esp;文天祥終於看完了自己的生祭文,目光在“嗚呼,丞相可死矣”之處停留了片刻。

&esp;&esp;他神色居然很平靜,甚至還點評了一句:“寫得不錯,數千字一氣呵成,若行雲流水,好功底。”

&esp;&esp;“才不是!”

&esp;&esp;于謙徑直將紙張拿過來,一口氣撕得粉碎,“明明就是痴言妄語,一錢不值,毫無可取之處……”

&esp;&esp;他正要罵出一篇長篇大論出來,一抬頭,忽然對上了先生的視線。

&esp;&esp;文天祥的眼神,還是那麼清亮,篤定,淡然,如同長空一際,灑滿皓月流光的碧海。

&esp;&esp;就彷彿有人寫文生祭自己,這人世間至為荒誕弔詭的一幕,早落在他意料之中。

&esp;&esp;于謙一怔:“先生,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這件事……”

&esp;&esp;文天祥輕輕頷首:“自起兵之日起,我就知道,一旦兵敗我便非死不可。縱然今日不是他寫生祭文,也會有旁人。”

&esp;&esp;于謙默然。

&esp;&esp;他想起來,歷史上還真不止一個人寫過這種東西。

&esp;&esp;有個叫王幼孫的,從前和先生關係相當不錯,非但寫了一篇《生祭文丞相信國公文》,甚至還在先生面前親自唸了一遍。

&esp;&esp;如果要類比一下的話。

&esp;&esp;差不多就是他被關在監獄裡,王文遞給他一張條子,上面寫著:“石灰兄,我覺得你活得太久了,速速去死吧,莫要再存活於這世間了。”

&esp;&esp;于謙:“……”

&esp;&esp;光是設想一下那個景象,想刀王文的心立刻就有了。

&esp;&esp;這仇先記在小本本上,回去之後,定要把王文錘一頓。

&esp;&esp;天幕上的王文:???

&esp;&esp;然而他又做錯了什麼呢。

&esp;&esp;此刻,于謙推開窗,將碎裂的紙片信手一揚,通通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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