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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話音甫落,思邈堂內一雙雙清亮的眼眸,齊齊朝她看了過去。
&esp;&esp;大抵是這陣子公孫霖讓她們暢所欲言慣了,蘭殊一時想得入神,忍不住真心實意道:“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方促成的,夫人與外室就算有萬般不是,難道伯爺就毫無過錯嗎?”
&esp;&esp;“既知家中有悍婦善妒,還是執意納外室入門。他是真心愛那外室嗎?不過是滿足自己的私慾罷了。”
&esp;&esp;“男人三妻四妾,在他們心裡早已習以為常。等到人死了才後悔,不過是求個自己心安罷了。”
&esp;&esp;“我若是那夫人,他心已不在我這,我又何苦為了一口氣,斷送自己的前程?他愛去哪便去哪,若不能相敬如賓,和離便是。”
&esp;&esp;“我若是那外室,人已身死,還有什麼怪不怪的,要的也不是他在這費盡心思的,給我求個公道。我只盼著他燒香拜佛,下輩子再不要來禍害我。”
&esp;&esp;蘭殊一時氣憤,心直口快,直到四周的氛圍凝固,她環望著那一雙雙瞠目結舌的眸子,後知後覺自己說過了頭。
&esp;&esp;這一番話,哪是好好讀過女誡的樣?
&esp;&esp;蘭殊抱書遮了下臉,低嘶了聲。
&esp;&esp;她心驚膽顫地朝堂上望去,只見公孫先生素來和善的面容驀然變得凝重,凝著她看了半晌,溫言駁斥道:“終歸事關一條人命,大周的律法不是擺設,豈有不討回公道一說?伯爺雖有過錯,可他終不是殺人的人。若所有冤魂只求燒香拜佛,這世間可還有罪犯伏法?必是要亂套的。”
&esp;&esp;她這話避重就輕,幾乎是有意給她遞來臺階之意,蘭殊連忙行禮作揖,配合道:“學生一時妄言,絕無藐視王法之意。”
&esp;&esp;公孫霖環望了堂下一番,雖向著蘭殊,卻有意警示所有人道:“你這些話在思邈堂裡說說便罷,畢竟我們只是關起門來討論,話不出門,但若到了外頭,叫別人聽了,可是站不住理的。”
&esp;&esp;蘭殊再度作揖稱是,其他姑娘亦稽首默言,守口如瓶。
&esp;&esp;窗外及時傳來了書童敲響的下課鐘。
&esp;&esp;課間休憩的愉悅聲,暫且將這場風波帶了過去。
&esp;&esp;下一堂課,公孫霖設了一道臨堂考核。
&esp;&esp;眼下書童已經前來發起了卷子,蘭殊心有餘悸,乖乖坐在了案幾前等待,只盼著在考核裡拿個上上,蓋過她剛剛的大放厥詞。
&esp;&esp;書童轉而走到她面前,卻略過了她,並沒有朝她桌上放試卷。
&esp;&esp;蘭殊目露疑惑,正想拉住往後走的書童。
&esp;&esp;公孫先生的貼身婢女出現在了門口,恭敬著身子,朝著她的方向道:“崔姑娘,麻煩您隨奴婢去一趟書房,先生有事尋你。”
&esp;&esp;堂內其他閒散的目光登時一道道向著蘭殊掠了過去。
&esp;&esp;這還是頭一回,公孫先生單獨叫某個學生出去。
&esp;&esp;她們自小都上過女私塾,當然知曉,這種單獨的叫法,大部分都沒有什麼好事。
&esp;&esp;崔蘭殊,怕是去受罰挨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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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公孫霖的書房十分清簡。
&esp;&esp;滿屋子打眼望去,只有那金面獸紋的一鼎香爐看著比較貴重,正散著嫋嫋青煙。
&esp;&esp;公孫霖端坐於案几前,手持一本泛黃的無名古籍,近乎有磚頭塊厚,見侍女攜蘭殊進了門,開口便問:“你少時可讀過女誡?”
&esp;&esp;蘭殊斂眉拘謹道:“讀過的。”
&esp;&esp;“既然讀過,你可知你剛剛說的話,並不是什麼規矩女兒的想法?”公孫霖道。
&esp;&esp;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這話卻不可避免透著兩分斥意。蘭殊頓似怔住,不知如何辯駁,只默然垂首而立。
&esp;&esp;公孫霖嘆息道:“人言可畏,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那些話傳了出去,別人會怎麼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