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車後，容思沫直接找了列車員，拿出兩人的軍屬證明，拉著又瘦又小的王春妮，說她身體弱，需要照顧，想要兩個臥鋪。她甚至願意重新付兩張臥鋪的錢。

這時候火車臥鋪很難買，但車上某些段還是有空位的，列車員也有自己的專屬休息鋪位，容思沫就想要這其中的兩個。

那個列車員和另一個同事商量一下，就把自己和同事的鋪位給了她倆，容思沫爽快地掏了票錢，拉著王春妮去了臥鋪車廂。

一箇中鋪，一個下鋪，容思沫很滿意。拿出溫熱的大饅頭和自己做的炸醬，和王春妮吃了起來。

“等會兒天黑了，你睡中鋪，我睡得晚，在下鋪看會兒書。”

“行，思沫姐，你說我想現在多學點兒文化，現在還來不來得及啊？”

王春妮羨慕死了容思沫，她沒上過學，認識的幾個字是在掃盲班學的，後來嫁了顧東風，他探親回家，也教了她一些。就她這水平，報紙都看不全，就算是有工作機會，也輪不上她。

“想學什麼時候都不晚，你以前沒上過學呀？”

“沒上過，我爹殘疾，我娘身子也不好，就生了我一個。飯都吃不飽，哪兒還上什麼學。要不是我家不要彩禮，我婆婆也不會讓我嫁給東風。”

她爹孃那時候都快不行了，怕死了以後閨女被欺負，只求閨女嫁個好人護著她，不要彩禮。顧東風他娘覺得不用花多少錢，就替兒子定了她。

顧東風是個老實孩子，本來不太滿意這個媳婦，看她實在可憐，就答應娶她好好過日子。

沒想到王春妮不但勤快溫順，還很會討好他，慢慢有了感情，王春妮也因為丈夫每月有補貼寄回家，在婆家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結婚三年，生了小丫，爹孃也沒了。在婆婆家多幹點活兒她也沒有怨言，一心盼著能跟丈夫去部隊生活。

所有的希望都在肖連長抱著丈夫的骨灰盒出現時破滅，她的主心骨一下子就塌了！可她還有女兒，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撐著。

婆婆什麼德行她很清楚，錢怎麼也不能都給她拿走。她把撫卹金給了婆婆一半，剩下的一半用來撫養女兒。可沒兩天，小叔子就把她那些錢偷走了。

她哭鬧到了大隊長那兒，可大隊長根本不管，還說她把那麼多錢放家裡，就是招賊一樣，丟了只能怪她自己不小心。

婆婆是個老寡婦，跟村裡某個老混子牽扯不清，名聲很差。她不說自己命不好，剋夫克子，反而天天罵她是喪門星，剋死他兒子。

老婆子不停磋磨她，想起一出是一出。她就趁婆婆和那個老混子兩人在一起混的時候，把老混混家的柴火垛給點了，讓他們被村裡人圍觀，丟盡了臉面。要不是死老婆子和小叔子可著勁兒折騰，讓她看不到希望，她也不想鬧得太難看了。

婆婆自然是懷疑她搗鬼，在別人攛掇下想把她給賣了。現在能賣她，以後就能賣她女兒，這還怎麼忍呢？打又打不過，也沒個依靠，乾脆逃跑吧！

容思沫果然有眼力，就知道王春妮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不像她表面上那麼乖順。不過這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她有做人的底線就行。

觀察這些天，發現這人還不錯，小心思不少，但也能替別人著想，日子艱難也沒嫉恨別人。特別是她見了肖方遒，沒有扮可憐也沒有往上貼，這點她是比較滿意的。

能看出來她很羨慕自己，看他們夫妻關係好，自然是想到了自己犧牲的丈夫，能感覺到她對丈夫的感情很深。哎，那是她一生的指望啊，怎麼可能沒感情？

“你家裡還有什麼要處理的嗎？”容思沫問。

“沒了，我爹孃那房子已經破得不能住人，那塊宅基地村裡收了上去。我是外嫁的姑娘，那塊地不能給我。”

“那你也是無牽無掛了。以後還真得有點長遠打算。你知道嗎？軍屬了當不了一輩子，人還得靠自己。”

“啊？我、我和小丫不能一直待在部隊嗎？那、那我們能這麼過幾年啊？”

王春妮有些吃驚，但馬上反應過來，國家都給了她們撫卹金，現在部隊白養著她們娘倆，哪能養一輩子呢？

她不知道自己能這樣過幾年，以後又怎麼過。自己能去要飯，可小丫大了，以後得上學，也不能讓她去要飯啊！

“三五年的總還行吧，你得自己有點收入，要不然那點錢和票，小丫上學以後不夠用。”

“思沫姐，我是一天也不想吃白飯，可我不知道幹啥。只要能養活我和小丫，幹多少活兒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