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中午飯吃的很晚,都快下午五點了。奶奶姚氏堅信是死去的公婆在挑理,催著二兒子大孫子趕緊給棺材上第一遍漆。
臘月三十和正月初一不幹活兒,這是老講究,要不然就要辛苦勞碌一整年。
初二媳婦是回孃家的日子,她倆兒媳婦都沒有孃家,可金生的幾個閨女都要回來,也得來看看他們這爺爺奶奶和二叔二嬸,那天干這個活兒也不合適。
這樣最少也要初三了,肖風華過了初五就要上班,時間太緊,她不催著點兒怎麼行呢。於是肖銀生爺倆只好在放棺材的棚子裡亮起燈,連夜刷漆。
昏黃的燈光照著,有棚子溫度也在零下,冷颼颼的,兩人手裡端著裝滿血一樣暗紅油漆的小盆,不言不語地慢慢刷著,那氣氛真是和恐怖片有的一比。
父子倆無奈地繼續忙活,想想大哥兩口子常年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生活,被支來使去還沒什麼怨言,可真算得上是大孝子了!
他老媽就住了這幾天,不說絮叨,就想一出是一出讓他幹這幹那兒,就已經夠他受的了。
幸虧大嫂是個沒主意的,趕上自己家媳婦兒和這兩個主意大的兒媳婦,不是敷衍她就是拿大道理懟回去,那不得天天鬧矛盾啊?
現在他甚至慶幸她娘不喜歡他,不願意跟著他們過。哎,孝順孝順,這個順做起來還真難啊。肖銀生想,以後要對大哥大嫂更好一點。
老太太沒想到自己的一通操作,讓自己兩個兒子的關係倒是更好了。肖銀生已經對老太太的偏心不再計較,反而同情起被管得沒有了個性的大哥來。
家裡幾個女人可能覺得幹活兒的兩個人有點太孤單,不約而同地穿上厚棉襖過來,一邊陪著他們作伴一邊聊天。她們一來,那恐怖的氣氛頓時就消散了。
“風華,你是長孫,家裡有事兒也該你多出頭。別埋怨奶奶偏心,寶平還小,也沒你這手藝,你就多辛苦辛苦。”
肖銀生暗裡撇撇嘴,老孃咋不拿長子說事兒呢?我還是老二呢,怎麼老大不出頭?你要是從小這麼摔打摔打大哥,他也不至於現在這麼慫。
老太太這幾天在老二家裡吃得好,住的也舒服,又有重孫輩的一大群圍著,老兩口感覺非常開心。
老二家所有孩子都出息,她不用擔心,心裡還是更惦記著家裡沒出息的那個,就算是那邊過得不如這邊好,他們還是要跟著大兒子的。老二這邊要哄著點,好讓們也幫著老大。
“我大孫子手藝真好!給你太爺太奶的棺材打得漂亮,瞧這團花雕刻的,可太好看了。”老太太當著孫媳婦的面,誇起來大孫子。
“就是太倉促了,要不然還能做的更好點。”方雲麗聽肖風華說過,棺木還可以再精緻些,可惜時間不夠用。
她也沒多想,容思沫卻聽出老太太另有其他意思。自從那口打好的棺材,停放在後院裡,老太太就經常去看看。
棺木已經刷了一層桐油,現在刷第一層漆了。暗紅色的油漆是容思沫提供的,是在黑市買的。
漆要刷三遍,一層幹了再刷下一層,這道工序完成,在進行一些細節的處理就可以用了。
肖風華在棺材前頭雕刻了富貴牡丹團花圖案,最後用金粉勾邊,顯得很華貴,其他地方就沒有再做過多的裝飾。這個標準的棺木已經算是高規格了。
這時候農村還是土葬,有年紀大的老人的,備口棺材是常事兒,不是忌諱。
老太太:“我要是死了以後,能有口這樣的棺材,就心滿意足了。”
方雲麗:哦,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這是想讓我家風華再給她準備一口。
容思沫:想要就直說唄,這麼拐彎抹角的。再說你不跟兒子孫子提要求,跟孫媳婦絮叨什麼?
陳淑芝:這不就是想讓我兒子出錢出力嗎?一點也不提她大哥家。哎,算了,不跟她計較了,反正這又不是多難的事兒,她高興就好。
“奶奶,這有什麼難的,你想要啥樣的,到時候讓風華慢慢做。有空讓我爹跟大伯他們去山上選兩顆樹,寶平不是閒著嗎,讓他找幾個人給拉回來。”
方雲麗一番話,把大房的人都給指派上了,誰也別想跑。上山撿柴沒人管,但是砍樹不行,要村長批條,而且要交一些錢給村裡。
大房總不能什麼都不管吧?寶平這一年也掙錢了,瓷磚可沒少賣,聽張默說他掙的都夠翻蓋房子了。
肖寶平:張默,原來你是個內奸!
容思沫在一邊笑著不吱聲,大嫂也真不慣著老太太,說得也